肖夏端起酒杯,喝光餘酒。借那半口酒氣兒,開口:“你是個好官。”

好官的意思,就是不會去搶草民的女人。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好官應該愛民如子。

沒想到趙誠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少給我戴高帽子。這個官我從來就沒想過當,要不是被逼到份上,我還在大學教書搞學問,那才是我真正喜歡乾的事兒。”

“那你還能回到過去嗎?”

“回不去了。所以換個方式重新開始。”

肖夏並不在乎他是不是重新開始。

他真正懼怕的,是姜嫻對趙誠的放不下。姜嫻只愛了他四個月,而愛趙誠,則是四年。所以面對趙誠,他毫無勝算。

在女人的問題上,肖夏根本就沒有什麼鬥爭經驗。年少時被女孩子圍得團團轉,他懶得主動動心思迎合她們,家中劇變後,他身邊只有一個張若星,長達六年的戀愛,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撲在工作上,他並不知道如何去爭奪一個女人。

張若星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讓他很省心。但姜嫻和張若星是完全不同的型別。姜嫻不管對誰,都溫柔可親,很好說話的樣子。哪怕她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男人看到她也會想入非非。他曾經以為這是姜嫻對待男人的策略,直到真正瞭解了她,才知道她自已都不清楚為什麼。

自已為什麼招男人喜愛,姜嫻並不知道原因。她甚至因為接二連三地打擊,不相信自已有魅力,對男人的態度暗藏惶恐。

趙誠拋棄她,戴興宇開除她,肖夏拿她當機器人使,都讓她篤定她不討男人喜。

她是在猶疑中,一點兒一點兒確定肖夏是真喜歡她的。她是一點兒一點兒重新開啟了自已的心門。

肖夏在她身上,真正體會到了一個男人逐漸佔領一個女人的快活。她讓他如痴如醉,難以自拔,就好像一個人從來沒有喝過酒,突然有一天,喝醉了,才發現他是天生的酒鬼一樣。他沒法放手。

趙誠抬手又叫了兩瓶啤酒。

兩人繼續喝。

“你是不是想說,我已經結婚了,姜嫻不會接受自已跟個已婚男人有牽扯?”趙誠主動問他。

肖夏自然沒幼稚到這份上。

高官在外頭有女人的,被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貀州這巴掌大的地兒,年年有月月有,很多都是不公開的秘密。

肖夏知道,即便清正如趙誠,他的部屬裡都有好幾個找了女下屬做情人。權和色,永遠都是一對孿生子,同時降生。

但姜嫻對趙誠而言,是一段遺憾,是真愛。色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男人對單純的色慾和愛情態度是不同的。愈愛,愈鄭重。所以肖夏知道,趙誠一定預備了後路。他沒有吭聲。

“丁沉明年就退休了。我和丁思敏的婚姻,我會好好善後。”趙誠完全沒有跟肖夏客套,直接敞開了跟他露了底。

“所以,我想問問你,如果你不打算跟姜嫻真的分手,你對跟她在一起會遇到的困難,想好應對的策略了嗎?還是你打算跟當初的我一樣,為了所謂的復仇,隨時準備著辜負她?她對我來說,沒有做省長的爸爸,對你來說,沒有公安部的二叔。你能為了她,放棄扳倒李曉雅為你父親平冤昭雪嗎?”

趙誠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進肖夏的內心。他不能。他就像當年的趙誠,沒得選。

“李曉雅是上頭有人在死保,不是我這邊網開一面。我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對她手下留情。你想要拿下她,肖夏,恕我直言,除了張兆恩,你找不到別的人幫忙。我也愛莫能助。”

肖夏苦笑一下。

“你的意思,我得走你的老路?”

“你有的選嗎?”

兩人喝完八瓶啤酒,結束了這次特殊的會面。站在逼仄的小街上分手時,趙誠對肖夏道:“如果你敢讓姜嫻幫你做選擇,你猜一下她是離開你還是留下。”

趙誠轉身離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肖夏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抬起沉重的雙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姜嫻覺得,肖夏自從跟她和好後,對她越來越體貼了。她又搬回了麒麟公館,跟他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肖夏變得越來越貪婪。每次跟她親熱,激烈的如同是在世界末日一樣。他沒有多少花樣,就是親她,哄她,佔有她,然後一如既往的自已主動體外,保護她不要意外中獎。她跟張睿睿彙報近況的時候,張睿睿心裡警鈴大作。

“他很不對勁啊,姜嫻,你倆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遇到坎兒了?”

姜嫻左思右想,然後說沒有。

“他給我感覺怎麼像做了對不起你的虧心事一樣?他以前對你這麼百依百順、遷就過你嗎?”

還真沒有。

他都是說一不二,姜嫻順著他的時候更多。肖夏回到家,姜嫻上下打量他,問:“你沒在外面胡來吧?”

“我有那閒工夫嗎?”肖夏說著給她一個背,自已解手錶、解領帶、脫西裝。姜嫻湊上去聞,味道乾乾淨淨的,沒有陌生女人的氣息。

“你天天疑神疑鬼的,是不是閒的?不然你換回來繼續做我秘書?這樣就可以隨時盯著我了。省的我被別的女人拐走了。”

他好像是在調侃她,但姜嫻覺得他怪怪的,因為說這些話的時候,肖夏沒有看她。

她打電話給李玉紅。

李玉紅回答:“他特別正常,不近女色,工作機器一個。”

姜嫻當然不擔心李玉紅。她的身材和長相以及其他,都不是肖夏的菜。除了工作能力。她於是又覺得自已是沒事找事兒,多心了。

深秋的一個週末,難得有空的肖夏帶著姜嫻和小凱,回了梅公鎮的老宅。他說他想去看看,姜嫻也很久沒回家了,於是樂得其成。

姜嫻的家是她爺爺輩留下的宅子,兩層的紅磚舊屋,寬敞的大院子,院子門口長著兩棵老櫻桃樹,有一棵巨能結果,另一棵就摳摳搜搜,只長葉子不長櫻桃。

肖夏在門口尋了個空地停下車,跟著姜嫻和小凱走進院子,發現當年被大水淹過的痕跡還在,西側的外牆面斑駁陸離,顯示出年久失修的樣子。

姜嫻跟他解釋:“這些年我媽和小凱身體都不好,所以家裡的精力都放在他們身上,一直也沒顧上好好修葺一下房子。”

小凱自覺去了他住的樓下房間,留給姐姐和肖夏獨處的時間。肖夏跟著姜嫻來到二樓,她的臥室在二樓東側。推門進去,乾淨整潔,充滿著年輕女孩子留下的淡淡馨香,這是專屬於姜嫻的味道,肖夏一直很上頭。

他忍著擁吻她的衝動,坐到她的床頭,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小相框,問她:“這小女孩是你嗎?”

姜嫻點點頭。

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在北京拍的。

她站在一個小衚衕口,從一堵牆後探出身體,抬著右手罩著額頭,一臉燦爛的笑容。彎彎的眼睛和兩個小酒窩,讓她看上去特別像那個年代的某個小童星。

肖夏覺得她好看極了。

氣質從小就出眾的很。

他拆開相框,把照片取出來,塞進自已口袋。“我洗一張放皮夾裡,這張回頭再還給你。”

姜嫻覺得他癖好怪異,忍不住道:“我可以發個九連拍給你,保證一張比一張好看。你拿我小時候照片幹什麼?你鍊銅呢?”

肖夏一把把她抓過去,說:“對,我就好這一口。再胡扯我把你也煉了。”

姜嫻賊兮兮看他,說:“你跟那個零少陳雪,究竟有沒有事兒?”

肖夏的臉一下子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