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當薛寒衣將該說之話說完之後,並沒有立即落座,而是如一株傲然挺立的寒梅一般,靜靜地站在那,雙目毅然無畏地直視著蕭懷謹投注在她身上的那一抹陰沉沉而又充滿了極具侵略性的挑釁目光,靜待著他接下來欲要說的下文……

此時,她心裡非常清楚,這會蕭懷謹言詞犀利,故意為之的刁難,也僅僅是試探她反應的開始而已,剩下重頭之戲還在後面呢……

果不其然,就在她話音剛落下沒多久,就見一直虎視眈眈,陰晴不定,死死盯著她的蕭懷謹,突然放聲朗笑道“哈哈哈”

“好好個能言善辯、心思靈敏的女欽差,果然名不虛傳”

“今日倒是讓我著實領教了一番”

“既是如此,薛大人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再糾結此事了不然傳出去,倒教世人說我蘭陵蕭氏無容人之量,說我蕭懷謹不懂為客之道”

“剛剛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薛大人勿怪”

“不敢蕭世子言重了”

驟然之間,這畫風清奇得說變就變了,一時間,倒令屋內的幾人一下子感覺有點適應不過來了……

方才那般得咄咄逼人,那般得劍拔弩張,轉眼之間,就好像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這個蕭懷謹果真如傳聞所說的那般,是一個心機深沉而又極度善變的人……

儘管現下蕭懷謹的語氣已不似先前那般強硬,可他看向薛寒衣的目光依舊充斥著一股辨析不清而又高深莫測的不明之意,那目光既肆無忌憚而又涼薄邪魅,對此,薛寒衣自是都看在了眼中,但見她悄然掩下了眸中的那絲不悅,壓下了心間的那絲不適,對其淡淡地點了點頭,客氣了一句道……

本來,這場風波也該到此為止,消匿於無形了,畢竟薛寒衣適才已將她的來意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得清清楚楚了,有道是常言說得好,有禮不打上門客,更何況她還是身負皇命而來的欽差,就算蘭陵蕭氏在江南一帶如何權勢過人,勢壓一方,但最起碼,礙於王法和皇權,明面上還是要給女帝一些面子的。

但事情卻似乎遠遠不是按尋常套路發生的,抑或者說,這個蕭懷謹就根本未將這些世俗禮法放在眼中……

對於薛寒衣側手指的那個包袱,自始至終,他好像仿似視若無睹,渾似完全不在意似的……

很顯然,這屋中,他不發話,包括那蕭老太君在內,似是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的……

良許,突聽他忽然莫名其妙、沒頭沒腦地對著上方端坐的蕭老太君來了這麼一句“祖母,好像到了您禮佛的時間了”

“要不我就請這位薛大人移步,上我南苑的雅竹小居去坐坐,正好,我私下還有些話要和薛大人好好切磋一下?”

“不知薛大人意下如何?”

這廂,說著,說著,就見他復又將視線調轉回了薛寒衣身上,再次目含鋒芒,挑釁地看向了她……

“如果薛大人實在感為難的話,亦不妨直言拒絕,畢竟你我雖身份有別,但都屬未婚男女,如此情勢下私下會晤,恐瓜田李下惹人非議,說我你有私相授受之嫌,那樣一來,可就不好了”

“我倒無所謂,畢竟身為男子,那些流言蜚語倒也中傷不了我,可薛大人就不同了,怎麼說也是一位雲英未嫁的女子,且還繫有婚約,如若傳出不好聽的,豈不是有損薛大人的清謄嘛”

“所以,還是那句話,凡事薜大人還是想好了再說”

“我這不急,就靜候薛大人的決定了,一切但憑薛大人自願”

看來,這正是一波剛平,緊接著,另一波的刁難又隨之開始了……

這說來說去,明似在邀請薛寒衣,可實則那話中之意卻如刀子一般刺耳鋒利,究其何意,恐怕不僅僅是第二回合針鋒相對的試探,似乎還暗含了他意,至於這他意到底暗指的是什麼,似乎也只有蕭懷謹心中最為清楚了……

反正,他這一番聽上去頗為耐人尋味的言詞說下來,好像正話和反話皆被他一人給說盡了,同樣,無疑,這些話一出口,立時又像一串引燃的導火索一般,觸及了眾人敏感的神經,讓剛才好不容易才緩和下去的氣氛再度緊張了起來,隱約間更是充斥著一股火藥味十足嗆人的氣味……

而在這當口,眼下被他拿話這般緊逼,到底該應與不應,說實話,還著實讓薛寒衣為難不已,不由低眉斂目地陷入了深思……

見她如此,蕭懷謹好似還真如他所說,壓根一點也不著急,竟然在抬眼冷冷地瞥了一眼對他橫眉冷對怒視相向的冷月和梅洛雪之後,竟不屑一顧地低頭自顧自地把玩起了他左手上戴著的那枚碩大的,象徵著他身份的玉扳指……

“你……實在是欺人太甚,屢屢出言折辱我家姑娘,當真是可惡之極”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看劍”

終於,就在眾人見風向不對,剋制壓抑著大氣也不敢喘的時候,還是有一個人忍無可忍,率先發難了。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就對蕭懷謹懷有成見,敢怒而不敢言的冷月。

此時,冷月的忍耐力可說是已到了臨界狀態,她實在是無法再眼睜睜地看著薛寒衣被接二連三的羞辱而無動於衷了,於是乎,她顧不上多想,就僅憑著心底的那一絲衝動,那一絲不平,冷劍在手,急如風,快如影地向蕭懷謹所在的方向不客氣地刺了過去……

在這危急關頭,眼看著那一把見血封喉的追魂之劍瞬間而至,一場變故即將發生,適時地,就聽到薛寒衣大聲朝冷月喝斥了一聲“月兒,休得放肆,不得對蕭世子無禮還不快退下”

與之,說話間,就見薛寒衣一個縱身,已從那邊飛到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