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平話說的是挺痛快。

只是痛快歸痛快,馬掌櫃想要的卻不是這個結果。

“若進貨與代賣價格一樣,我又何必多費這個心思?”

馬掌櫃也算實誠,壓貨有風險,他願意拿出銀子來進貨,肯定是想多賺些的。

肥皂剛剛開始賣,市場還沒開啟,不能漲價。

馬掌櫃也只能想辦法在成本上壓一壓:“一塊八文,這一百塊我就全要了。賣出賣不出的,也不找你們。”

周素珍差點兒沒笑出來,原來是要壓價啊。

說這人沒心機吧,這會兒看著不緊不慢的,還挺唬人。

可說他有心機吧,若真想壓價,方才又何必十萬火急的去攤子上尋到許佑平要貨?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周素珍想了想,也悟了。

恐怕一開始是擔心斷貨,後來麼,則是一下子拿出來的一百塊肥皂太多,便讓這馬掌櫃起了壓價的心思。

要壓壓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一下壓掉三分之一,也確實有點兒狠。

許佑平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對著馬掌櫃一片為難:“這肥皂十二文一塊本就是成本價,實在是不能再少了。”

雖然包袱沒有收起來,可許佑平那架勢,就是隨時要起身走人的狀態。

馬掌櫃哪裡能讓他走,他要談價格,是想多掙錢,不是想掀桌的:“那,九文一塊。我這店請的夥計啥的,也要本錢吶。”

“您這店裡要本錢,我這肥皂本錢更高。”

許佑平這會兒有點煩了,他有點兒嫌這掌櫃不實在。

在縣城跑了那麼多家店,許佑平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胰子比肥皂小一圈,進價還要八文呢,也只能賣十文,只兩文錢的利潤罷了。

這肥皂的好處不必再贅述。

在許佑平看來,十二文進貨,賣價十五文,已經是非常合理了。

畢竟原本兩人定的價格是十五文一塊,售價二十文的。

這本就是直接按照和縣城優惠過的價格來的。

許佑平一貫不愛與人講價,在現代都是隻去明碼標價的地方買東西。

這會兒馬掌櫃在這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許佑平眼看著臉色就有點不好。

“要麼就還十二文,還跟之前十塊一樣放在這代賣。賣的出去咱分錢,賣不出去我拿走。”

“要麼就十一文你全買走。”

許佑平很快給出他能接受的兩個選擇。

他不想降價,可馬掌櫃說的也有道理。

代賣價與進價一樣,確實是有些不公平。

這也怨他與素娘先前沒做過生意想的太少,設定的價格不太合理。

可便宜一點兒也就行了,若是低於十一文,那還不如跑遠點都送到縣城呢。

雖然要擴大銷售範圍,也不能太吃虧。

心有靈犀一點通,不是說說而已啊。

周素珍想說的話,就這麼都被許佑平給說了。

馬掌櫃卻還是有些猶豫:“這樣,咱各退一步,十文吧!”

許佑平這會兒耐心徹底沒了,若本來是來談生意的也還好吧。

這是得了信兒高高興興生怕耽擱跑來送貨的,誰知竟是送上門讓人挑揀?

他一點兒也不迂迴,將包袱裹結實背上身,拉起周素珍的手:“那就不賣了。”

全按照十二文賣了也就一兩多銀子,再說了,又不是就只有這一個渠道。

存款超百兩銀子的許佑平感覺自已這點兒任性的空間還是有的。

這會兒周素珍終於撈到一句捧哏的機會:“實話實說,這皂我們賣到縣城,都是最低十二文的。”

眼瞅著兩人一人撂下一句話就要走,馬掌櫃不由急了。

哎呀,年輕人,怎麼就那麼說不得呢?

談生意談生意,要談才有生意嘛!

真是年輕氣盛。

可這肥皂生意眼看著有前景,馬掌櫃又實在不想錯過。

沒用怎麼猶豫,便跺腳喊住了小兩口:“十一文便十一文罷!”

許佑平和周素珍又是對視一眼,裝作很不情願地退了回去。

銀貨兩訖,馬掌櫃還嘟囔著許佑平太不知變通。

收了錢,許佑平心情也好了些,有耐心與馬掌櫃多說兩句:“不是不知變通,實在這肥皂得來不易,十一文這個價錢哪裡都沒有的,任誰您都不要講。”

周素珍也道:“這皂您就賣吧,質量絕對沒問題,好用還實惠的很。”

馬掌櫃能說什麼,只能對著這能說會道的小兩口搖搖頭:“成了,你們去忙吧。”

這會兒沒耐心的變成了馬掌櫃,人家急著去前院將這皂上架呢!

胰子只能賺兩文,肥皂能賺四文。

可想而知馬掌櫃定然是要大力推薦這肥皂了。

“賣完再找我啊。”

許佑平沒忘記多留下一句話,才與周素珍相攜出門。

兩人再對視一眼,眼睛裡都是笑意。

只是怕隔牆有耳,兩人也沒再就著這事兒說什麼。

“走,先去拿豬頭。”許佑平拉著周素珍的手又悄聲道:“晚會兒咱再過來。”

過來做什麼,自然是瞧瞧馬掌櫃怎麼賣這肥皂的!

心靈相通的人就是這樣,不必多言,便能懂得對方的心思。

豬肉攤上的張屠戶已經是等的有些著急了。

倒不是他急著收攤兒,而是這豬頭,實在是有點難保啊。

鎮上日子過的好的人家,過節想到用豬頭祭拜的也不少。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想到過來提前預定的。

有人甚至是臨時起的心思。

張屠戶明明還有豬頭卻把著不肯賣。

一般人還罷,聽說是別人定的也就走了。

可還有不一般的人,硬是胡攪蠻纏非要買豬頭不可。

還有人要加價買。

鎮子就這麼大,也不乏熟人。

張屠戶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畢竟說做生意的,不能將話說的太冷硬。

為了保住這個豬頭,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

“兄弟呀,你趕緊將這豬頭拿走,可太費勁了。”張屠戶擦擦腦門上不存在的汗:“今天咋來這麼晚?”

“有點事兒,勞煩張大哥了。”

許佑平露出個略微歉意的笑。

“不勞煩不勞煩,咱們誰跟誰啊。”

許佑平一跟張屠戶客氣,張屠戶反而不好意思了。

本來麼,自已收了錢的,留豬頭也是應該的。

“今日弟妹也來了?”張屠戶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神色揶揄:“多送你們一塊骨頭拿回去燉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