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廝聽不懂人話？

前方兩人受驚，像被驅逐的野鴛鴦般飛速分離，恨不得蹦躂得離彼此五里遠。

沈喬薇的臉紅得似能滴血。

她慌亂中沒能辨別出沈喬貞的聲音，只垂頭斂目，覺得大事不妙。

相比之下，方樂元就顯得老道多了。

瞬間的驚嚇後，男人熟練地將微亂的衣衫撥弄齊整，又抖了抖袖子，方才昂首挺胸朝端王走來，禮數週全地拜見。

沈喬貞看著他鎮定自若的神情，腦海中霎時蹦出了四個字：

經驗十足。

從前她在船坊上看熱鬧的時候也勸過架的，偷人被抓的客人們大多眼神遊離，言語支吾，如方公子這樣擁有絕佳的心理素質的人，她攏共都沒見過幾個。

端王揹著手不動聲色地立在原地，倒是也沒有出口說什麼。

方樂元見狀更加不怕，心想端王並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更對情情愛愛之事一竅不通，又安心落意了。

忽然，他眼眸微亮，像是才發現端王身後還站著一人，噙著笑意打招呼：“恕方某人眼拙，竟忽略了沈大姑娘在此。沈姑娘，我們曾在千秋宴上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沈喬薇聽見，不可置信地抬頭，一時思緒萬千。

她在這兒？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難不成沈喬貞嫉妒大哥只帶自己赴宴，從而一直派人盯著自己？

不過，總好過被其他人撞見。

那頭，沈喬貞點頭淺笑：“我自然記得。”

能不記得你嗎？

“真是巧！”方樂元樂了，轉身介紹道，“我正與喬薇妹妹相談甚歡，沒想到姐姐也在，這下真是玲瓏團圓湊作一處了！”

方樂元既開口介紹自己，沈喬薇再也無法逃避，只能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朝端王行禮拜見。

她以前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端王，說這位戰神生得龍章鳳姿，卻也殺孽極重，是一步步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掌權者。

現下親眼看到只覺得傳言不假。

雖未著盔甲，男人身上的兵戈冷意仍舊撲面而來，看得人骨頭縫裡都發涼。

沈喬貞面露訝然：“原來真是妹妹。妹妹怎麼和方公子在一起呢？”

“我…”沈喬薇眼神像驚慌的小鹿，無措地看向一邊。

她想將錯就錯，聽聽他怎麼答。

方樂元最見不得美人委屈，當即站出來替她答道：“姐姐莫誤會，喬薇原本在梅林裡以笛自娛，是我被笛聲吸引了來，這才偶遇的。”

端王：“你比沈大姑娘還大兩歲。”

沈喬貞無語：這是重點嗎？

方樂元則笑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妹妹，原來也是妹妹。”

端王：這廝聽不懂人話？

我讓你別亂叫，姐姐妹妹的聽起來就一片烏煙瘴氣。

於是眉眼又冷淡了幾分，出聲：“沈大姑娘和二姑娘突然離席消失，時候久了惹人擔憂，不如早點回去吧。”

沈喬貞心中暗贊端王真是幫了自己個大忙，快點兒把這兩人分開才是正經事，遂順水推舟地點頭：“等會兒鎮國公夫人還要在東河邊上請女眷們喝消夏飲，聽說廚娘還是專門從南邊請來的，晚了可就沒了。”

既然搬出鎮國公夫人，方樂元也不便再停留。

端王和方樂元將兩位姑娘安全護送到梅林另一頭，轉身回去了。

沒了端王在場，巨大的壓迫感轟然消失，沈喬薇也覺得自己能抬得起頭了，意有所指地問：“方才沒來得及問姐姐，是怎麼和端王碰上的？”

你那是沒來得及，還是沒這個膽量？

沈喬貞笑意吟吟地回：“你既然知道是碰上，還有什麼好問的？”

她眼波一轉：“難不成…我還故意去裡邊兒貓著等他啊？”

“你什麼意思！”沈喬薇聽出她的意有所指，當下只覺得氣血攻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還沒來得及嚥下這口氣，沈喬貞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羞得恨不得遁地而逃：“快讓燕兒把罩衫拿過來，彆著涼了。”

“沈喬薇，我只勸你這一次，別與方樂元走得太近，否則小心自食惡果。”

說完這句，沈喬貞施施然離去，留下沈喬薇站在原地跺腳，羞憤交加。

燕兒躲在林子裡目睹全程，她不理解，明明二小姐的計謀全數得逞，怎麼此刻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她捧著罩衫小跑過來，卻在不遠處急急剎住腳步，小姐她…她不會又怒火攻心，殃及池魚吧？

“愣著幹什麼！死人嗎？”

燕兒聽見呵斥如夢初醒，拎著罩衫廣袖仔細服侍小姐穿戴齊整，討好道：“小姐與方公子瞧著便是一對璧人，甚是相配呢！”

“那當然。”沈喬薇回想起方樂元的出塵之表，雙頰飛起一抹酡紅，“我原只當是尋個大富大貴的倚靠，即使他百拙千醜，腸肥腦滿也便算了，沒想到，沒想到是這樣一位與我心意相通的翩翩郎君…”

燕兒疑惑道：“不過大小姐怎麼會出現呢？還是和端王一起？”

“那就是你的過錯了！”沈喬薇剜了她一眼，“你便是這樣通風報信的嗎？”

燕兒急切地辯解：“小姐，不是奴婢不肯報信，只是突然有個侍衛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面目可憎似青鬼獠牙，勒令奴婢不許動。奴婢這才沒辦法的！”

侍衛…

應是端王的人。

沈喬薇想起連自己面對端王時都感到無所適從，更別提小丫鬟，於是先按下這事不提。

只是燕兒說得對，沈喬貞出現的時機過於巧合，讓人不得不多想。

她不會也有意於鎮國公幼子吧？

念頭一旦萌芽，就按不下去了。

不然沈喬貞為何要跟蹤自己，攪散他們相會？

為何警告自己不許接近方樂元？

就是這樣了！

沈喬薇越想越肯定真相就是如此，然後在心裡低低地笑出聲，可惜呀姐姐你來晚了。

繁花似錦中，方樂元已攬過她的肩頭，指腹摩挲間含情脈脈地告白：“若得此佳人，便是死也甘願了。”

“三日後的七夕燈會，薇妹妹可願與我攜手品人間星辰？”

鎮國公嫡幼子親口邀約七夕相會。

思及方才那一幕，沈喬薇心頭如蜜糖般甜潤，目光朦朧地呢喃：“既是兩廂情願，又讓我如何甘心從妾室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