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打贏了】

現在已經不在乎暴露的問題了,蓬櫻抬手便朝著天空打出一團光球,連綿的樓頂頓時亮如白晝。

和一般城市錯落有致不同,這座古老的城市中,一棟棟的樓房似乎都不曾考慮過採光的問題,而且屋頂都是平頂,也完全沒有考慮過排水的需求。

在高度上,這些樓房竟然出奇地一致,就像是一把把被攔腰割斷的韭菜。

蓬櫻現在是徒手,劍還插在人家的身體上。

看那個金屬雕像的身體結構,大機率是不怕扭脖子的。

抓起腿上的掛件,輕輕放下,小小離碰到地面就化成一灘墨水,混入蓬櫻影子中。

蓬櫻沒把墨離丟下面不管,這樣做就已經能召回她了。

金屬雕像笨拙的轉過身來,沒有攻擊的慾望,只是靜靜看著蓬櫻。

起風。

憑藉風勢,蓬櫻身形頓時拔高几分,而在她原先站立的地方,絲絲墨跡也開始向四周爬去。

腳下的合金板在軟化,它在拖時間。

在空中的蓬櫻來不及躲避,被地面上瞬間刺出一根拇指粗金屬尖刺給從下到上扎個通透……

是虛像。

真身繞著雕像保持著距離閃轉騰挪,時不時做出往前的假動作,卻在下一刻又調整姿態繼續躲避。

更多的尖刺從地上長出,每一個都扎透了蓬櫻,每一個都扎的是虛像。

“你……很新。很浪費。”它說。

金屬雕像微微低頭,睥睨著地上張牙舞爪的墨跡。

待到地上的墨跡終於爬到金屬雕像的腳下,與此同時破空聲響起,蓬櫻透過御風,整個人爆發出極高的速度向它衝去。

墨跡並不如之前蔓延那般慢吞吞,而是在頃刻間爬遍了雕像表面。

與此同時蓬櫻也到了,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把短匕,直接刺向箭頭所指著的後心。

雕像一動不動,即使它的反應並不比外表這樣遲鈍,卻仍舊木然看著匕首一點點逼近自已那個致命的弱點。

因為動不了,因為自身難保,因為大意了。

“子個體……不……你是……終……”

雕像的外殼沿著上面的墨跡,在蓬櫻面前片片剝離,最後再也支撐不住,整個軀體轟然崩落。

說實話這是蓬櫻最近遇到的最難對付的敵人,正常僅憑她自已根本就無可奈何,把劍砍捲刃、風吹盡了都未必破的開它防禦。

可這卻是蓬櫻最近贏得最輕鬆也是唯一的一次。她才剛進入狀態,能量都還很足。

這地方就是這樣的,不一定是打不過,也不一定是跑不掉,僅僅只是乾脆的一個不小心,就只能去死了。

失去固定,長劍隨著這些金屬碎屑墜落,劍尖扎入尚未完全硬化的地面幾分。

蓬櫻把短匕藏回腰後,費好大力才從才片刻就硬化了的地面中拔出長劍。

抖乾淨劍上粘著的金屬碎屑,握在手中醞釀片刻,它就很抗拒的重新歸入“鞘”中。

一陣強風捲走瀰漫的粉塵,在原先雕像佇立的地方,有一小團雞蛋大小的液態金屬紋絲不動的懸浮在空中。

戰利品。

蓬櫻其實不是很想要。

它殺了人,自已再殺了它,看起來自已和它沒什麼區別……都只是為了“殺”而殺,不是為了解決矛盾,看起來英勇的戰鬥其實是在逃避問題……

一種說不清的道理,具體該是怎麼樣的,她自已都在迷糊著。

只是“感覺”這樣做並不對。

但是呢……行香子既然標記了“打那裡”……她總是對的。

【2.叛逆期】

那就沒疑問了,拿了上它準沒錯。

特殊的一團液態金屬,從外表就能看出來,它的顏色更加暗淡與粗糙,彷彿被灰塵覆蓋。

蓬櫻伸出手,準備捧起這一團液態金屬……

“壞蛋!”

“走點心。”

前者是扯住她衣角有些炸毛的小離。

後者是輕輕拍開她手的行香子。

“點心!”而蓬櫻只在乎這個。

金屬團被虛能牽引,在行香子指尖上懸浮著。

心情似乎還算不錯的行香子接下話茬:“……她說要把你做成點心。”

金屬團毫無反應。

“配合一下,不然把你餵給小離!”蓬櫻威脅著這團不識相的東西。

金屬團微微顫抖。

蓬櫻還是不滿意:“看不見!反應這麼小看不見!”

金屬團劇烈顫動。

“好!很有精神!”照顧到了行香子臉面的蓬櫻十分滿意。

“……?”行香子翻出個啞光的瓶子,把它驅趕了進去,“你心情似乎很不錯。”

蓬櫻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之前講過這句了誒……嘛,大概是因為你的心情好,我就好了。”

“……?”幽幽的盯著蓬櫻良久,行香子嘆氣道,“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放肆了?是因為我不當太史,沒有權位的威嚴加持了嗎?”

這幾天嘴花花的次數可能比以往加起來都多了。

似乎無意中又戳到了蓬櫻的哪個點,她突然拉著小離後退一步,大聲說道:“才不關什麼威嚴的事情!”

唔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行香子愣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處理蓬櫻的情緒。

“是你自已!是你總是、總是把自已和別人區分開來。你說我可以隨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但是你呢?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蓬櫻緊皺著眉頭,板著一張臉說教道。從不真正對人生過氣的她,此刻居然也冒出了幾分憤怒。

行香子偶爾也有錯的時候。

“你總說我是沒有錯的,又總是什麼都說自已錯了……我不要這些。我不要你把什麼最好的都給我,我不要你無緣無故的愛意……我只要你給我……平等,我想要你也愛自已。就像你對其他人那樣……”

沒有做爭辯,也沒有任何安慰的話,行香子只是垂眸靜靜聽著她的傾訴。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蓬櫻扭頭輕哼了一聲:“……我的話說完了。我餓了。”

今晚連著打兩場,以修煉者的好胃口,很難不餓。

“我去給你做夜宵。”行香子乾脆的往樓下走去。

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蓬櫻瞪大眼睛,一臉驚恐的追上去阻攔道:“我自已去!”

“好吧……嗯……對不起啦。你教教我做飯吧。”行香子“巧妙”的把實際想說的話藏在了其中。

無所謂的記下了這事,然後就讓它過去吧。

有些東西她也挺無能為力的——好吧,很多東西她都無能為力。

到了叛逆期的孩子啊……自已那個時候是怎麼過來的?好像沒什麼印象,好像上一刻還在唸書,下一刻就遇見了……“她”。

然後被丟棄到這裡。

嘖,這人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