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網上的資訊,沈聆春很快就確認了謝祈的位置。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太過離奇,沈聆春懷疑他是對家的人,趁他喝醉拍了照片。
於是沈聆春私底下帶著猴哥一起去了工地,兩個人在工地不遠處下了車,喬裝打扮後才靠近工地。
猴哥戴著口罩,穿著一件臃腫的羽絨服,在工地邊上隨便找了個工友,問:“那個謝祈,在哪啊?”
工友抬起頭,不耐煩地說:“別找他了,今天已經有幾十個了。他不會見你們的,趕緊回去吧。”
“大哥,麻煩您去找他說一下,只要肯出來聊一聊,價錢好商量。”猴哥也知道了沈聆春在夜店那事兒,心裡緊張,生怕沈聆春背上負面新聞。
工友“嘖”了一聲,“都說了他不會見你們,你們別白費這個力氣了。”
兩個人正在談話,沈聆春立在工地前,四周是雜亂無序的水泥鋼架,一片荒蕪。而他氣質清冷矜貴,像是誤入凡塵的天神。
他走過去,輕聲道:“您好,麻煩您進去跟他說一聲,有一位姓沈的男士找他。他聽到訊息以後會出來的。”
沈聆春也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慵懶的睡鳳眼。
工友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果真去找了謝祈。彼時謝祈正在搬磚,累得氣喘吁吁,抹了一把汗,雙手叉腰,站在沒搬完的磚前面。
“謝祈!”工友快步走向他,“外面有人找你。”
謝祈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不見。”
“他說他姓沈。”工友話音剛落,謝祈已經跑沒影兒了,留他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謝祈飛快地趕到工地入口處,遠遠的就瞧見沈聆春挺拔頎長的身形,袒露在袖子外面的肌膚雪白透亮,跟周圍那群農民工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生來就是那麼清貴。
距離越來越近,謝祈的速度卻慢下來。他身上好髒,就這樣去見沈聆春不太好吧。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換身衣服,沈聆已經看見他了,大步走向他,“謝祈。”
沈聆春停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禮貌而疏遠:“您好。”
謝祈看著自己髒兮兮的手,不敢去碰沈聆春,只是紅著臉點頭:“你好。”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沈聆春問。
謝祈說:“可以。”
猴哥也回來了,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眼底是止不住的驚歎。這人的顏值太絕了,要是出道,立刻就能圈粉。
猴哥雙手抱胸,還惦記著被搶掉的熱搜,陰陽怪氣道:“你不搬磚了?”
謝祈彷彿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笑眯眯地說:“聆春肯定比搬磚重要呀。”
“……”
沈聆春看著他呆呆的笑容,也不知道這人是真的傻還是裝傻,心中戒備,只好開口道:“走吧,找個地方坐下來。”
就近選了一家咖啡廳,一行人坐下,沈聆春和猴哥坐一邊,謝祈一個人坐另一邊。
沈聆春問:“喝點什麼?”
謝祈說:“拿鐵就好。”
點了咖啡,沈聆春才說:“你要多少錢?”
謝祈一愣:“什麼?”
“我不管是誰派你來的,總之我出雙倍的價錢,那天晚上的事情,希望你保密。如果有照片影片這些,希望你能刪除。”沈聆春語氣漠然,公事公辦,完全沒了那天晚上的柔情。
他的口氣太冷,謝祈有點被震懾住了,顯得格外侷促:“什麼意思?我……”
猴哥是個直性子,口氣很衝:“那天晚上你肯定偷拍了影片吧?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刪掉?”
聽到她的話,謝祈的臉色慘白幾分,“你們懷疑我偷拍?”
沈聆春也意識到他們有些咄咄逼人,便放緩了語氣,柔聲道:“抱歉,我只是不太明白您為什麼要在夜店做那些事,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有事情也記不太清了。如果是有人僱傭您,我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謝祈心裡堵得慌,皺眉說:“沒人給我錢。”
“那你……”
“我喜歡你,所以我才跟著你進去的。”謝祈無奈地說,“沒有人給我錢叫我暗算你。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想靠近你。如果讓你們誤會了,那我跟你說對不起。”
他說話調子軟糯清亮,明明是解釋,說出來卻一股子委屈勁兒。
“所以你跟蹤我?那天晚上的賬單也是你付費的?”沈聆春驚訝不已,“可你既然不缺錢,為什麼要去工地搬磚?”
謝祈說:“因為我跟我哥說我要進娛樂圈,他說除非我把工地上那堆磚頭在兩天內搬完,不然就沒門。”
“所以,你是為了我,才去工地上搬磚的嗎?”沈聆春沒想到是這麼個展開,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多喜歡我才能幹出這種事?”
謝祈紅著臉,小聲地說:“特別喜歡你。”
沈聆春不露痕跡地皺了下眉,他遇到過很多私生飯,但是像謝祈這樣瘋狂的還是第一個。居然跟蹤他一路跟進了夜店,還串通店員演了一出好戲。
這個人外表純良,心思卻很重。
不能不防。
沈聆春想了許多,才說:“既然您沒有偷拍,那這事兒算我們莽撞。我向您道歉。”說罷站起身,朝他鞠躬道歉。
“哎……不用的。”謝祈手足無措地站起身,連忙去把沈聆春扶起來,“沒關係的,這件事我也有問題,嚇到你了,對不起。”
沈聆春又說:“很感謝您的喜歡,但希望以後您不要再跟蹤我了。以您的財力,可以光明正大地邀請我們出席活動,不必偷偷摸摸地跟隨我。”
一席話,讓謝祈羞愧地低下腦袋:“我知道了。”
他倒是想天天舉辦活動邀請沈聆春出席,可那樣他也只是一個主辦方,跟沈聆春還是沒辦法拉近距離。
毫無意義可言。
畢竟是自己的粉絲,雖然很偏激,臨走前,沈聆春還是禮貌問了一句要不要簽名。
謝祈眼睛瞬間發光,連連點頭。
猴哥從包裡拿出簽字筆和本子,沈聆春簽了名,連著那個新本子一起送給了謝祈,算是他幫忙付房費的謝禮。
坐上回家的車,沈聆春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景象,有些出神。
他有一副好皮囊,端莊儒雅,飛眉入鬢,睡鳳眼看人時總有一股子媚意,像個不入流的狐狸精。
再好看的皮囊,那個人也不看他一眼。
猴哥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念著:“我們重新買了熱搜,這下子不會再跳出一個搬磚仔了吧……外賣仔也別來!”
沈聆春啞然失笑,心思全然不在工作上。
比起工作,他更在意沈雁疏。那個從他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男人。
回到家,他推開門,在玄關換鞋時,聽見客廳有電視機的聲音。他那顆冰封已久的心臟瞬間跳動起來,踩著拖鞋,壓抑著躁動的心,走到客廳一看,果然,沈雁疏來了!
沈雁疏今年二十五歲,是沈家的獨生子,含著金鑰匙出生。沈聆春是他們家的一個老僕人收養的,專門作為沈雁疏的兒時玩伴,長大了也要繼續服從他。
這人生得十分俊俏,劍眉星目,鼻樑高,眼尾上挑,是看起來有些薄涼的長相。
聽見動靜,他把電視的聲音調到最低,回過頭,朝沈聆春招招手,“過來。”
沈聆春緩緩靠近他,安順地坐到他身側。
“前段時間讓你帶的那個新人怎麼樣?”沈雁疏拿出一根菸,齒關咬住菸蒂 ,並沒點燃。
沈聆春立刻會意,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燃了煙。
沈雁疏咬著煙,微微眯起眼睛,隔著白色的煙霧去看沈聆春的臉,忽然笑了。他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沈聆春的臉,低聲道:“還是你最懂我。”
只有沈聆春會讓人這麼省心。
沈聆春微微一笑,看向沈雁疏的眼神溫柔又哀憫,“你說的那個新人,皮相很好,但演技太差了,我安排他去當練習生了。下個季度的選秀會安排他出道。”
“那就按你的安排來吧。”沈雁疏靠在沙發上,疲倦地閉上眼睛,狀似無意地說:“只有你這裡才安靜一點。”
說是帶新人,其實就是潛規則。
那個白麵小生還是勾搭上了沈雁疏,睡完了,沈雁疏著急脫手,就把人甩給沈聆春處理。
可笑的是,沈聆春也只是這麼多個玩物中的一個。只不過他運氣好,作為少爺的陪玩長大,到現在,兩個人還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準確的說,是沈雁疏不願意。
上一次他來這裡的時候喝醉了,笑著問沈聆春要不要跟他試試。沈聆春知道他喝醉了還心存期待,點頭答應以後,沈雁疏就說要帶他回家見父母。
結果呢,就是沈聆春一個人在雪地裡等了好幾個小時。
對方一句戲言,沈聆春卻信了好久。
沈聆春知道自己也只是一個玩物,但他離不開沈雁疏。是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左右他的思維,不停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沈雁疏。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權高位重的沈家眼裡,就是一介戲子。
他沒敢奢求沈雁疏真的愛他。
從來不敢求過。就連去拜觀音,也不敢求一句白首。
沈雁疏倦了,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沈聆春看著他的側臉,安靜地給他披上了一條毛毯。
他看向沈雁疏的眼神,複雜至極,愛恨交織,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沈雁疏就睡醒了。他一睜開眼,就瞧見沈聆春在處理工作,眉頭緊鎖,一副局勢不妙的感覺。
沈雁疏走過去,雙手支撐在他兩側,把他困在自己的天地裡,故意撩撥:“在看什麼?”
果不其然,因為他的靠近,沈聆春呼吸一窒,明顯地僵硬了一瞬間才說:“看公司的財務報表。”
“你那部《仙魔引》反響還不錯。可惜被搶了熱搜,宣傳不到位,不然還能更上一層樓。”沈雁疏輕描淡寫地說。
聽了他的話,沈聆春眼神黯淡幾分。總是這樣,每當他覺得沈雁疏一點也不喜歡他的時候,沈雁疏就會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給他錯覺,讓他感覺自己是被愛著的。
可當他想更進一步時,沈雁疏又恢復到平日裡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次數多了,沈聆春發自內心地感到一陣疲倦。他無數次地想要放棄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可只要他有這個念頭,心臟就會莫名其妙地刺疼,讓他不得不堅持下去。
守著一段毫無意義的感情,沈聆春早已活成了行屍走肉。
“嗯。”沈聆春淡淡地說,“後期還有宣傳。目前反響還不錯。”
沈雁疏垂眼看著他,低聲說:“那天晚上,我沒對你做什麼吧?”
那天晚上指的是沈雁疏喝醉的那一晚。
“你喝醉了,我帶你到酒店以後你就睡著了,沒做什麼。”沈聆春聲音平淡,聽不出他的情緒。
“嗯。”沈雁疏站起身,“我聽說你經紀人還給你接了一檔綜藝,貌似是……狼人殺”
“好像是吧。”
“好好表現。”沈雁疏拍拍他肩膀,並不太親暱,轉身拿過衣帽架上的大衣離去。
沈聆春起身送他到了門外,恭敬地送走他,才回了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