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被降位,月例自然也跟著下滑了檔次,且她花錢向來大手大腳的,一下子少了她實在不夠用。
此時的她頗為苦惱年下的月例銀子不夠用,今年哥哥又在京中過年,要打點賞賜的就更多了。
頌芝見不得自家娘娘如此苦惱的樣子,眼珠子一轉就想了一個餿主意,“我聽周寧海說,有個人想走娘娘的路子很久了。”
聽頌芝這麼一說,年世蘭便來了興致,當得知是前幾日被她哥哥親口要求皇上罷免的趙之垣,她有些不願意,這事怎麼好叫哥哥再開口呢。
經過頌芝的一番勸說後,年世蘭轉了轉靈動的眸子,嘴角輕輕揚起,覺得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不過是遞句話的事罷了。
若是成了便有源源不斷的銀錢送進翊坤宮。
沒兩日,年羹堯便前往養心殿求見皇上,得知皇上正與果郡王在裡面下棋,他便站在廊下等著。
蘇培盛勸說無果後,就開始給他上套挖坑,讓小夏子搬來凳子給他坐,端茶倒水地好生伺候著。
偏偏年羹堯還覺得理所應當,他是大清的功臣可不就該是這樣的待遇麼?
就連果郡王出來他也不曾起身行禮,只說自已在天冷之時足疾發作不便起身。
果郡王眼裡閃過一絲泛著冷意的不滿,面上不在意地笑笑便走了。
皇兄不會容忍年羹堯多久的。
“臣有罪,臣認人不清,差點延誤軍機大臣。”年羹堯一進去便跪下行禮道出今日來的目的,“還請皇上恕罪。”
“起來回話吧。”胤禛一聽他說話腦瓜子就突突的,直覺沒啥好事,耐著性子聽他說明來意。
“臣上次奏報,直隸巡撫趙之垣無能昏庸,乃是聽信了他人的妄言,致使趙志遠被革職查辦,此次臣又細查了趙之垣的底細,發現其確是忠君愛國的可用之人,趙之垣因臣一言而被無辜革職,乃是臣之大錯。臣日思夜想心中感愧不安,特來向皇上請罪。”
胤禛真是要被氣笑了,這幾個人可真是膽大妄為啊,他才抄了不少官員的家財,不過兩月的時間,竟敢又起受賄買官之事,“只是既然趙之垣已經被革職,”
“趙之垣這等忠正之士,若為朝廷所不用,臣寢食難安。”實在是趙之垣給的太多了,誰會嫌銀子多呢?
“朕聽你之言已將他革職,如今即刻再用,朝令夕改,往後朕的旨意只怕無法令人信服。”胤禛眼神漸漸冷凝,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臣有失察之處,如果因臣的失察,而使朝廷痛失良臣,臣問心有愧。”年羹堯的一段說的是鏗鏘有力,句句都在為朝廷憂心考慮,“既然皇上革了趙之垣直隸巡撫之職,那就派做他職吧。一來可以顧全皇上的顏面,二來也能顧及忠貞之臣。”
“你真的堅持如此麼?”胤禛眼中的殺意即將化為實質,手上轉佛珠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他在很努力地平復內心的怒火。
年羹堯突然感到一陣冷意,連忙跪下,“臣已有一錯,不可再錯,請皇上容臣有錯則改。”
“那你說該給他個什麼職位呢?”
“臣惶恐,皇上聖裁便是。”年羹堯低垂著腦袋,任他在遲鈍也感覺到皇上此時在生氣,他心裡也有些打鼓,但是轉念一想自已可是為大清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的男人,皇上不會對他做什麼的。
“既如此,你便回去吧,朕自有打算。”
他年羹堯也太看得起自已了,真以為他不敢把他年家怎麼樣麼,竟敢隨意插手官員錄用之事!
年羹堯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皇上,帝王的眼裡寫滿了不容置喙,他不敢再多言,“臣告退。”
待人走後,胤禛一人靜靜地坐了許久,修長的手指緊緊攥成拳頭,手背青筋暴起,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
是時候拔除年羹堯這個隱患了。
他讓粘杆處的暗影給怡親王等人送去訊息,讓他們未時一刻到養心殿。
兄弟幾人齊聚一堂相商年羹堯一事,最後決定先收集年羹堯犯罪的證據。
其實罪名已是現成的:結黨營私、貪汙納賄等,種種罪行其心可誅。
把酒言歡直到月華初升,胤禛才放幾人歸家。
翌日早朝,便有言官彈劾年羹堯收受賄賂、賣官鬻爵,胤禛暫按不發,依舊不發一言地黑著臉下了朝。
後接連幾日上朝,皆有言官彈劾年羹堯,且人數逐漸增多,胤禛沉默著,終是下旨免去年羹堯撫遠大將軍、陝甘總督之職,改授杭州將軍。
三日後,朝中以張廷玉為首的多位官員跪在養心殿門前聯名舉報彈劾年羹堯九十二款大罪,胤禛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下旨將年羹堯及其兒子停職關在家中,由禁衛軍看管,又命人詳細查探所參之事是否屬實。
另讓老九將趙之垣關押進大牢,抄了他的家財,不過一介巡撫竟貪汙了上百萬兩,難怪隨隨便便就送出去四十萬兩白銀。
年世蘭得知年羹堯被革職在家的訊息,不顧風雪帶著頌芝在養心殿外跪求皇上網開一面。
奈何胤禛鐵了心要剷除年氏一族的勢力,忍下心來拒不見她。
兩日後的早朝,胤禛昭告了年羹堯的種種罪行,念在其為大清立下的汗馬功勞,令他在家中自裁,屍首可由家人埋葬,其父年遐齡、兄年希堯革職免罪,年羹堯之子年富斬首,其餘諸子年十五以上皆戍極邊。
最後抄了年氏一族所有的家產,給了年遐齡等人安家的銀兩命其離開京城,三代之內不許入朝為官。
至於年羹堯的幕僚汪景祺、鄒魯皆被坐斬,其親屬給披甲為奴。
年世蘭因家人遭此變故一蹶不振,每日在翊坤宮以淚洗面,她不能接受哥哥被皇上賜死,明明哥哥為大清江山的安穩做了那麼多努力,最後還是落了個賜死的下場,皇上到底對她是否有情呢?
當真是帝王薄情。
不能接受這些的又何止年世蘭呢,端妃也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年家都已經倒臺了,可年世蘭依舊是年妃,皇上對她難道有真情?
她實在不能接受這個猜想,明明她才是陪伴皇上最久的那個人啊,為什麼皇上總是看不到她呢?
且此時不趁著此時扳倒年世蘭又待何時呢?於是端妃私下找到曹琴默,用溫宜的未來蠱惑她在皇上面前告發年世蘭做下的孽行。
或許是曹琴默覺得年世蘭失勢牆倒眾人推,加之多年來受年世蘭欺辱,且她一直對年世蘭懷恨在心,加之愛女心切,竟真的跑去養心殿告發年世蘭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把自已摘了個乾乾淨淨。
胤禛眼神冰冷地看著背主忘恩的曹琴默,彷彿再看一個死人,他語氣生硬地下旨將華妃降為答應,卻許她依舊住在翊坤宮。
為了嘉獎曹琴默將她晉為嬪位,賜號“襄”。
對於這樣的結果,年世蘭聽了只是無所謂地笑笑,哥哥死了,父親和大哥也都保住了性命,憑她以往的所作所為還能保留性命也算是皇上格外開恩了。
只是她的心也死了,什麼位份、住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曹琴默雖然得封嬪位,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害怕年世蘭復起會危害到自已,看著在自已懷裡安睡的溫宜,她暗暗下了決心。
此後曹琴默多次在胤禛去看溫宜時暗示他處死年世蘭,惹得他更加不滿。
粘杆處的人早將端妃和曹琴默的勾結證據呈給他看了,他本就對端妃覬覦翎兒孩子之事多有不滿,對於早年間拖累她之事而存有愧疚,可她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已經將他的愧疚消耗殆盡。
忍無可忍的他命人在端妃和曹琴默的飲食中下了慢性藥,一點一點侵蝕兩人的身子。
依附於年世蘭的麗嬪瑟瑟發抖縮在啟祥宮裡不敢踏出宮門半步。麗嬪的父親原是在年羹堯麾下的,她入府後天然就是年世蘭一派,這些年也一直給年世蘭當馬仔,腌臢事也沒少幹。
年家倒臺後,麗嬪的母族自然也遭受牽連,父親被罷官,她自已也被降為答應挪去了啟祥宮後殿居住,萬幸一家人沒有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