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雲詭譎

今天封后大典，大部分宮女奴才被排程至殿前，因皇后喜靜，身旁只有幾個貼身姑姑。

萬幸今日姑姑以封后大典為由調了一批宮女來。

年紀最大的幾位姑姑反應極快，當下就把事情安排下去。

田書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讓姑姑安排到皇后跟前。

她端著一盆熱水站在皇帝身側，大氣不敢出。

皇帝年紀看起來二十六七，面如冠玉，鼻樑英挺，上位者雙眼深如潭黑如穴充滿算計，此刻卻淚眼盈盈拉著妻子的手。

皇后星眸皓齒，一雙纖纖玉手輕輕回握皇帝，吃痛道：“出息，疼的是我，你哭什麼。”

“你疼，我心疼。”皇帝說著，眼淚啪嗒啪嗒掉。

！

田書佳努力裝成鴕鳥，恨不得把腦袋塞進盆裡。

她十分確信，要不是有外人在旁邊，皇帝一定會抱著皇后哇哇大哭的。

當今皇帝，崽崽的爸爸，原來是一個哭包。

“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堂堂九五之尊滴滴答答掉眼淚，誰欺負你了似的。”皇后實在無奈，她大著肚子還要去安撫丈夫，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就是他。”皇帝輕輕撫上皇后肚子，沒好氣道：“這個兔崽子，等生下來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

“你還要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計較？”

“不行嗎？”

田書佳耳朵通紅，cpu燙到停止運作，放上去都能煎雞蛋。

“出息。嘶——”，皇后撫上腹部，面部扭曲片刻。

皇帝又急又不敢大聲喊，生怕讓皇后更疼，憋著一肚子氣小聲詢問旁邊的姑姑：“太醫呢？太醫呢？”

“回陛下，太醫來了。”

“臣，參見……”

皇帝直接把太醫拉起來帶到皇后面前：“別廢話趕緊給皇后看看！”

太醫頭髮花白年近半百，身子骨十分硬朗。從容不迫取出巾帕，仔細為皇后把脈開方，看樣子是經歷過無數個大場面。

反而皇帝沉不住氣，急到在殿內來回踱步。

按太醫的意思，臨盆分娩分三個階段，皇后處於第一階段，因為頭胎原因，再加上胎兒稍大些，可能需要的時間比尋常孕婦更久點。

這話一出，皇帝一口氣提不上來，趕緊吩咐貼身太監：“把庫房內能用的有用的珍品藥材全都拿來，快。”

皇帝庫房裡的藥有多珍貴不言而喻，看來崽崽的爸爸媽媽感情很好，田書佳默默鬆口氣。

起初她還擔心，帝王家向來無情，生怕崽崽會受委屈。

不過如今看來，崽崽的父母還算靠譜，起碼和她父母比起來要好多了。

聽說她出生時爸爸除了哭什麼也不會，全程是媽媽冷靜指揮。

這麼想想，崽崽父母相處方式，意外的有點像爸媽。

田書佳目光不禁停在帝后二人身上。

不經意間和皇后對視上。

皇后只是輕輕一眼，眼神柔如綢緞，莫名就讓人靜心。

田書佳呆滯兩秒，緊接著慌亂低頭避開，端水盆的手默默收緊，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長得倒水靈，膽子也大，叫什麼名字？”皇后問。

田書佳端著盆跪下：“回皇后娘娘，奴婢名喚田書佳。”

“哪個宮的？”

“回皇后娘娘，奴婢初入宮，還未分派宮職。”

皇后道：“聽雪，讓敬事房的姑姑看著安排吧。”

聽雪就是門口點卯那位姑姑。

端個水盆莫名升職，潑天富貴來得莫名其妙，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也沒等田書佳悟出一二，皇后又開始疼起來。

接下來場面開始混亂。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皇后陣痛情況越發頻繁。

此刻皇后只穿著貼身衣物，太醫於屏風後頭隨時等待，接生嬤嬤也到場，好多次勸說皇帝生產之地汙穢九五之尊不該在這。

皇帝大怒：“你是皇帝我是皇帝？皇后辛苦為朕誕下子嗣，叫什麼汙穢，聽雪讓這幾個滾出去，給朕換新的接生嬤嬤來。”

皇帝發火，在場的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噼裡啪啦跪一地。

田書佳反射弧極快，端著熱水盆撲通一跪，熱氣糊在臉上也不敢吱聲。

好燙。

心裡欲哭無淚。

【宮女這個職位真不是人能幹的，統子我的膝蓋好痛。】

【活該。】

聽雪姑姑做事周全，接生嬤嬤準備好幾批老手，早早就在殿外候著。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皇后臨盆時間越來越近，熱水一盆一盆往殿內送，血水一盆一盆往外倒。

皇后從一開始的破口大罵，到後頭漸漸有氣無力，嚇得皇帝趕緊給皇后喂參湯。

帝后貼身說著體己話沒人聽清。

能貼身靠近帝后二人的，只有聽雪姑姑。

田書佳離得遠，但有外掛系統在，想聽不見都難。

系統不知道為什麼，非要一字一句給她播報。

【不生了，我們以後不要孩子了。

皇上你糊塗了麼，哪裡有孩子生到一半說不生就不生的。

我都沒讓你這麼難受過，這小崽子還沒出世呢就讓你這麼遭罪。

……】

本該是濃情蜜意的對話，經過系統電流音轉播再聽，只覺得頭皮發麻透不過氣。

田書佳懷疑係統就是為了噁心她，但沒有證據。

【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我人都麻了。】

系統‘叮咚’一響，對話方塊上一條波浪號像蛆一樣扭動，得意洋洋地像在慶祝。

【這麼久了沒有動靜，皇后娘娘現在情況怎麼樣？】

【正在掃描皇后身體資料，掃描完成。

結果：一切正常。】

田書佳皺皺眉看向屋外，天上晚霞如錦雲彩斑斕，看起來就是個好天氣。

但偏偏不知為何幾隻蜻蜓低飛盤旋。

真的正常麼。

念頭剛落，天氣開始變得詭譎。

黑雲滾滾，霞光被烏雲遮住，整個宮殿陷入一片黑暗中。

非常突然，措手不及。

隨後一聲驚雷響，大雨噼裡啪啦砸下，仿若要將房梁砸斷才肯罷休。

狂風襲來，如惡鬼舔舐，所過之處花草無一倖免，殘花爛葉隨著狂風起舞。

寢殿緊閉的窗哐哐響動，就像有什麼東西在敲，頻率急促不似活人。

殿中無人敢吭聲，靜謐下，皇后痛苦呻吟聽著更加揪心。

‘唰’一下，兩道火光同時亮起。

是聽雪和田書佳的火摺子。

聽雪點亮身旁幾盞燭燈，待回過身，剩餘的燭臺已經讓一個小宮女點完。

她目光晦暗，在燭火下更顯鬼魅。

皇后看人的眼光依舊毒辣，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從容淡定，骨子裡藏匿著股勁兒，絕非凡品。

是個好料子。

田書佳不知曉聽雪心裡在想什麼，全心撲在皇后身上。

她舉著系統牌火摺子，快步點亮寢殿內剩餘的燭火。

崽崽還沒出生，容不得一點兒錯。

能進宮的都有眼力勁，即便心中有疑，也不敢吱聲，手軟腳軟也要硬著頭皮上。

即便在昏暗中，也要有條不紊端水、送藥。

忽然，外頭安靜下來。

狂風就像被人強行摁下暫停鍵，殘花爛葉嘩啦啦一大片飄落地上，彷彿心有不甘。

雨聲也緊跟著停下。

眾人紛紛鬆口氣。

‘咚！——’

猝然一聲巨響。

一股更強勁的狂風強勢地撕開一道口子，如野蠻人一樣砸開寢殿窗戶，裹挾著冷意與殘葉，悉數灌入殿中。

始料未及下，小皇子就這麼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