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不玩會再走?”

紀安寧身後傳來了宋音塵冷若冰霜的聲音,三人定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你們仨,給我過來。”

宋音塵,轉身走向了暗梯,順著梯子下去,便來到了後宅。

紀安寧心虛,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紀朗,霍平兒都被墨白攔在了偏廳。

霍平兒不管,非要衝進去護在紀安寧身旁。

“平兒姐姐在這裡等我便是,放心,沒事的。”

後院十分僻靜,房門被輕輕關合。

紀安寧侷促的站在門口,雙手交叉。

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被抓了現行,有點理虧,安靜的等著被大人訓斥。

“紀安寧!

你真不愧出身鄉野。

我看禮義廉恥幾個字你是絲毫不懂啊。

膽子夠大,

青樓這種地方說來就能來,

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還有什麼地方是你紀大小姐去不了的。”

紀安寧就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

她全然不往心裡去,自顧自的小聲嘟囔。

“你知道禮義廉恥,不還是整日裡泡在勾欄瓦舍,尋歡作樂。”

“那能一樣麼?”

宋音塵怒火沖天的拍了桌子,上面的杯盞發出陣陣脆響。

“我是男子,你是女子。

你見過哪家知禮守德的好姑娘會像你這番裝扮跑到青樓來讓人摸來摸去的。”

“你少胡說,那只是個意外。

我三哥和平兒姐姐都在旁邊護著呢,能出什麼亂子,就你想得多。”

“呵!”

宋音塵氣得在房間直打轉。

“別跟我提那兩個蠢貨。

你知道忘塵閣是什麼地方麼?

這裡混跡的都是全苑都最惡的男人。

滿樓的淫鬼色魔,背後又有溫懷烈做靠山。

今日若我當真不在,

就你們三個那二兩骨頭,都不夠這群惡鬼塞牙縫的。”

紀安寧以為青樓只是青樓,從未知道這裡面混雜著這麼多股勢力,如此複雜。

宋音塵這次真是氣得厲害,口若利劍,不依不饒。

“再說了,你若這麼不相信我,又何必跑來和我合作,

你這麼不聽話,又蠢笨,

和你這樣的人合作,只怕我大業未成,便會被你連累得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屋內瞬間如同上了冰霜。

千萬條冰錐刺向了紀安寧的心臟。

前世裡宋音塵在三千長階下滿身插滿羽箭血流滿地的樣子,

如同魔咒一般將紀安寧牢牢鎖住,呼吸都有些困難。

紀安寧只感覺自己的心在被一點點的切割。

她聽不到心跳的聲音,

因為那顆心臟正在被溫懷瑾一點點的挖去,

隨著宋音塵一塊散盡在了上一世的無盡悔恨之中。

紀安寧無法再直視宋音塵,

懺悔般的低下頭之際,珍珠大的眼淚順著眼角泉湧般滾落了下來。

“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宋音塵慌了,連忙站了起來。

“我..我說得不對麼,你還委屈上了。

我..我告訴你啊,這招對我沒用。

少給我裝可憐,錯了就是錯了,下次記得聽話,是可以被原諒的。”

“嗯。”紀安寧點點頭,倔強的擦去了眼淚。

“對不起,是我魯莽了,下次不會了。”

......

【完了,完了.....】

宋音塵感覺如遭大敵。

他未曾想紀安寧不按套路行事,被罵的這麼難聽也不回嘴,還主動承認錯誤。

【這丫頭手段了得,我感覺我要栽啊。】

宋音塵不忍再斥責下去,故作沒好氣的說道,

“走吧,時候差不多了,帶你去個地方。”

紀安寧眼睛一亮,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讓那個天狼人溜走,

乖乖的小碎步跟在宋音塵的後面,上了馬車去了一處慌宅。

大理寺監牢裡,醉漢酒散,早已經清醒。

他拼命的叫喊,獄卒卻不予理會。

“又來一個。”

押解的小卒很不耐煩的將嚴冬伴做的乞丐與醉漢關到了同一間牢房裡。

嚴冬靠在石牆上唉聲嘆氣,

口中還不停地哼唱著類似西北民謠小曲兒。

醉漢先是一愣,然後趴在牢門口看了看。

兩個獄卒皆趴在案上不省人事,想必是有人動了手腳,將他們迷暈了過去。

“你是誰?”

醉漢提高了防備,做出了最有利於進攻的姿勢。

嚴冬慢慢起身,從腰間最裡層掏出了虎狼腰牌,遞給了醉漢。

醉漢激動萬分,拿著腰牌左看右看,再三確認。

“是了,是了,上頭果然派人來救我了。

快說計劃,怎麼出去?我要怎麼配合。”

嚴冬連忙擺了擺手,示意醉漢不要聲張。

“兄弟,你惹事了,上頭不是派我來救你的,是派我來殺你的。”

醉漢一聽急了,立馬跳了起來。

“為什麼要殺我呀,我什麼都沒說,

不過,不過就是貪玩,欠了些銀兩。”

嚴冬搖搖頭,擺擺手,

“你也知道身份是我們的保命符,

如今你公然被抓,引起矚目,壞了大計,

上面說寧可犧牲你一人,也要保全大局。”

“放他媽狗臭屁,

爺為他們賣命的時候他們怎麼不說保全大局了。”

“賣命的話休要提了,

若是真有那麼多功績,上頭怎麼捨得殺你。”

嚴冬靠著牆頭坐了下來,腿靴裡拿出一柄短刀在手中把玩。

醉漢左右前後的踱步,恐慌,煩悶,氣憤混雜在一起。

“這要還不算賣命,那什麼才叫賣命。

是,那紀國公夫人一直也沒殺成,

可他們不想想麼紀國公是什麼人啊,

他家的人那麼好殺的麼?

何況他們找的那是接應蠢得要死。

說好按日子來拿毒藥的,一連幾天也沒個蹤影,我能有什麼辦法。”

未等醉漢說完,嚴冬短刀一出,

將醉漢的右手直接砍了下來,

疼得醉漢應聲倒地,鬼哭狼嚎。

“上頭還說了,以後不該摸的東西別瞎摸。

這手啊若是管不住,不要也罷。”

醉漢咣噹一聲跪在地上,蹭著膝蓋爬到嚴冬跟前。

“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啊。

你也看到了他們是怎麼對待自己人的。

人都不敢保證不犯錯誤的吧,你若也有這麼一天,也定當與我一樣。

兄弟,咱們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放我一碼,我肯定消失得無影無蹤,覺不給兄弟添麻煩。”

“你說也是奇怪。

堂堂大祈太子,儲君,未來大祈的主人。

她不好好拉攏他手下那些重臣,跑來和我們天狼交易。

蠢得有些莫名其妙。”

嚴冬斜眼看著醉漢,觀察他任何一處微妙的表情。

“還太子呢,不過一個擺設。

沒兵權,空座江山又能坐穩幾日。

她答應給我們匡北五座城池,

我們答應幫他除掉紀家,收復紀家二十萬兵權。

有了兵權,她才能幹掉二皇子,穩坐他的江山。”

醉漢疼得直冒汗,全身瑟瑟發抖。

嚴冬邊擦刀,便不屑的哼道,

“想要匡北五座城,也不問問匡北二十萬守衛軍的意思。

大祈可不像金鈺那個軟柿子,

紀家軍軍紀嚴明,誓死為國,怎麼可能說讓城池就讓城池。”

“人是鐵,飯是鋼。

再無堅不摧的軍隊也需要應時的補給。

他紀家軍眼看著就沒糧過冬了,還拿什麼跟咱們拼命。

你說吃一頭的還不行,還非要大祈和金鈺通吃。

大祈和金鈺的兩大戶部尚書簡直也是絕配。

金鈺進貢給大祈匡北的軍糧被暗中掉包。

到達匡北的軍糧多數是陳年糙米,夾了多少沙子石頭的,我見過,那根本就沒法吃。

這批軍糧一半送去咱們天狼,一半轉運去了苑都。

據悉今年大祈大災,春耕時節不是大旱就是洪澇。

太子老兒只等著屯糧,大發一筆國難財呢。”

醉漢討好似的跪在嚴冬面前,

”要我說你也別幹了,咱們一起逃回天狼吧。

你我本是漠北好兒郎,非要困在此處為人賣命,當真是不值得啊。”

“行吧,這事我替你周旋周旋。

你先好生在這裡待著,待會會有人來給你止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