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熟悉的街道，兩個人一併下了車，祁筱推開車門的腳步一頓，看著陳述澤徑直往超市的方向走去，下意識問，“幹嘛去？”
“不是說回家吃嗎？”陳述澤自然的開口，絲毫沒有任何不對，隨後拉了一把祁筱，“走吧，我們買點菜。”
祁筱有些懵，看著兩個人身前的購物車，有些迷惑，扯了扯嘴角，“你不覺得，我們倆有點曖昧了嗎？”
陳述澤輕笑了兩聲，“是嗎？”
“喂！”祁筱按住購物車，“什麼時候我們的關係也能一起買菜做飯了？”
“不是朋友？”陳述澤挑眉，“還是說你家有菜？”
沒有。祁筱無言以對，閉了眼睛，沉默的跟在他身邊。
陳述澤的手生的十分好看，纖細又瘦長，挑著菜往車子裡放，還會看好每一種菜的價格，有時側頭問祁筱愛不愛吃。
祁筱每次都在愣神，因為他從來不敢想這一幕，喜歡他的時候不敢想，現在更是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情緒。
“你一個大少爺，也會做這種事？”祁筱下意識說出了心中所想。
陳述澤拿著菜抬頭，眼神有些躲避，“我不太喜歡在家，有時候就住外面。”
“自己偷偷租了個房子，下次帶你去看看。”他笑得溫柔說道。
祁筱愣愣地點點頭，他能看出來現在的陳述澤好像在掩藏什麼，但他沒細問，大家都有些秘密，應該保持點距離。
陳述澤結了賬，拎著袋子，兩個人一同上了樓梯，這條樓梯比較老，也比較長，但好在只有三樓，不算那麼費力。
“晚上走這害怕嗎？”陳述澤問。
祁筱笑了，“我又不是小姑娘，走個樓梯怕什麼，以前住的地方可比這爛多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
他所掩藏的那些事兒在這一刻，卻那麼輕鬆就說出了口，祁筱低頭喘了口氣，心想還好自己沒多說什麼。
陳述澤沒什麼反應，又問：“那以前害怕嗎？”
祁筱沒回復，怎麼會不怕，王花雪那處地方，陰森森的不說，連個路燈都沒有，而且樓梯總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小時候會害怕，後來嚇多了，也就免疫了。
進了屋子，祁筱下意識開啟電視，放出點聲音，這樣就不會一個人的時候太過於封閉，至少不會感到冷清、寂寞。
剛剛買菜的時候他沒注意看，這會隨意翻了翻袋子，有些沉默。
祁筱挑來挑去，拿出袋子裡的花菜，有些無奈，“我只會做這個。”
陳述澤回頭看了一眼，笑著說好，“其他的我來做。”
空蕩的冰箱瞬間被填滿，冷清的屋子有了生活的氣息。
牆壁老化的有些發黃，但還算牢固，灶臺也乾淨，畢竟祁筱不愛做飯，有時候湊合做一頓，能吃一天。
他習慣買速食東西，方便又省事兒。
這會兒他站在一旁，手裡吃著陳述澤給他洗的小番茄，看著他做飯。
有種……把別人帶回家當保姆的罪惡感。
“我要幫忙嗎？”祁筱問道。
陳述澤看著他無聊的模樣，拍拍身旁的位置，“來洗個菜。”
“哦。”
祁筱掰開菜葉，仔細的反覆搓洗，但這用不了什麼時間，他握著溼噠噠的菜，索性就放到了菜板上，準備把菜切了。
下一秒，還在炒菜的陳述澤忽然轉身，按住他的手，神色有些緊張，聲音低沉嚴肅，“放著，我來。”
祁筱有些疑惑的抬頭，“我幫你一起切了，這樣快點。”
“不用。”陳述澤軟下聲音，“刀太危險了，我來吧。”
祁筱有些奇怪，但也沒堅持，畢竟這會兒的陳述澤有點太嚴肅了，壓迫感讓他不太敢反抗。
“可是，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會動刀。”祁筱自然的開口，退到一旁。
陳述澤握著刀僵了一下，隨後繼續切著砧板上的菜，輕啟唇齒，“這不是我在嘛。”
我在，你就可以不用動刀。
言外之意太過明顯，祁筱侷促的看了看身旁，又拿起碗裡的小番茄吃了起來。
他望著陳述澤，心緒又被打亂了。
從一開始他的牴觸，到現在的一起做飯、逛超市。祁筱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想遠離卻又無法改變，一切都在往不受控的方向進行。
他垂眼看著地板，心情阻塞，想不通現在他們的關係算什麼，更不明白陳述澤現在對自己是什麼態度。
可他沒辦法問出口，只能裝作一切都不在意。
只是朋友吧，大概，也只能是朋友。
他不敢想，要是陳述澤真的對他有一絲喜歡，自己又該怎麼面對。
破爛的軀殼支撐不起任何人的喜歡，煩亂的生活融入不了任何人的進入。
對祁筱來說，現在的一切都太差了。
差到他無法去正常的喜歡一個人，無法接受任何人的喜歡。
他咬著唇瓣力度發狠，彷彿要咬出血珠來。
“怎麼了？”陳述澤一回頭就見祁筱出神的站在原地，他放下手裡燒好的飯菜，洗乾淨手又擦了擦，用指尖輕輕抬起祁筱的下巴。
“嘴唇破了？”陳述澤自然的拿過一旁的紙巾，輕輕替他擦去，很奇怪他沒有任何的反感，只覺得替祁筱感到疼。
祁筱別過臉，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慌張的抓著衣角，“我，我自己擦就好了。”
他快速地又拿了一張紙，粗糙的擦過唇瓣，對著陳述澤僵硬的笑笑。
為什麼一切越來越不對了，為什麼……
陳述澤眉眼平靜，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紙巾，皺著眉按住他的下巴，直接將血跡擦淨，“吃飯。”
直到落座在餐桌前，祁筱都沒反應過來剛剛陳述澤這是什麼意思。
“你躲什麼？”陳述澤彷彿看清他在想什麼，利落冷聲道，“害怕跟我親密？”
祁筱握緊筷子，猶豫了兩秒，一咬牙便擺爛著放下筷子，用著比平時聲音都響一倍的音量開口：“對啊，你知不知道我是同？老子喜歡男的，你注意點！”
心跳不自覺的加快，房間瞬間寂靜地連時鐘聲都能聽清，祁筱有些害怕陳述澤的回覆，索性低下頭去吃飯，假裝無事發生。
半晌，一聲清脆悅耳的笑聲傳出，他聽見陳述澤輕聲道，“哦，就因為這？”
祁筱驚訝的瞪著眼睛，一把扣下筷子，準備好好給他教育一番，“你知不知道這什麼概念？我喜歡男的！那你離我近，對我好，萬一我喜歡上你呢？”
“那怎麼了？”陳述澤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眸，唇角勾起。
祁筱哼聲別過臉，心想著，死直男就是會勾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跟你說不清，反正親密當然只有跟喜歡的人才可以。”祁筱皺眉道。
陳述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你！”祁筱氣得臉都紅透了，憋了兩秒，想著他必須得把事情說清楚，“我喜歡帥的，喜歡寵我的，喜歡愛我的，喜歡比我高的。”
祁筱喘了口氣，壓下浮躁的情緒，平靜了許多，繼續開口：“我喜歡，真正瞭解我還愛我的。”
“能接受我所有的不堪。”
“你聽清楚了嗎？”
陳述澤捏著指尖，此刻注視著眼前的人，較真的在細細分析祁筱說的每一點，直到最後一句話落下，他心裡已經有了數。
那張冷漠平靜清冷感的面龐，此刻柔下了眉眼，指尖有規律地敲打著桌面，緊接著喉嚨滾動，“你說了那麼多，其實只有最後那點是真的。”
他犀利戳破祁筱的言語。
但他沒惱，只認命的點頭，“是。”
陳述澤沒說話，低眸給祁筱夾了一筷子菜。
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祁筱神色緊張的一把拿起，轉身出了門。
此刻陳述澤坐在餐桌上，忍不住撐著額頭，無奈的笑了笑。
祁筱希望別人接受他的不堪，再來愛他。
可祁筱完全沒有給陳述澤任何接觸的機會。
所以陳述澤想達到最後一點，大概得費些時間與精力。
想到這，他又是無奈又是發愁，可笑的是他在聽祁筱說自己擇偶標準時，既然第一反應是是不是符不符合。
哪一點不符合？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瘋了，對祁筱竟然真的動了感情。
雖然早有預感，但慢慢發現自己的愛，這個過程對他來說，有驚訝有擔心有糾結。
但從來沒有退縮。
就算有那麼多種情緒，在每一次他自然條件下想靠近時，他沒遏制自己半分。
他不想，也認真的想把喜歡這件事情，認真的去對待。
可現在他至少知道，祁筱的性取向，這對他來說，已經足以開心。
門被推開，祁筱像是想壓抑自己不開心的情緒，板正臉又忽而對他笑笑，可陳述澤還是看出來了異樣。
他剛想開口，只見眼前的人，頭也沒轉，冷聲道：“吃完你走吧。”
陳述澤看著碗裡的菜瞬間沒了食慾，他問：“怎麼了？”
意料之中，祁筱沒有回覆，只低頭扒拉了兩口飯。看似毫無破綻的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可一不開心，祁筱就不愛說話。
因為怕情緒顯露出來，所以不樂意開口。
經過那麼多天相處，陳述澤早就摸透了。
此刻祁筱已經下了逐客令，縱使心裡有多難受，他也不能說什麼。
因為他現在還差一點距離，差一點身份。
“你吃完，我就走。”陳述澤說道。
祁筱預設著，快速地吃完碗裡的飯，但陳述澤眼前的飯卻只碰了一個小缺口。
“你……”祁筱盯著他看了兩秒，嘆了口氣，“我好累，就不送了，晚上也有事要忙，沒空留你。”
能夠解釋，已經是不容易，陳述澤點頭說好，默默將碗筷洗淨，沒多說一句，看著坐在沙發發愣的祁筱，最終還是給他留了空間，沒多問的關上了家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