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兒臣實不知情!”

三皇子將頭深埋下去,朝著魏宗帝磕頭,態度不卑不亢。

被人拖著的大皇子和五皇子直到此時才知曉自已被他做了局,給他做了擋箭牌,哪裡肯就這麼放過他?

大皇子一把掙扎開身後的護衛,咚的一聲跪上前道:”父皇,您看看,兒臣對弟弟們一心一意,可老三老五怎麼對兒臣這做哥哥的?”

“父皇,您總說讓兒臣這做大哥的多照顧著弟弟們。可您看看,這當弟弟的,都是恨不得兒臣死啊!求父皇為兒臣做主啊!”

“就是,父皇,兒臣並不知道這事是個圈套,兒臣也是上了三哥的當啊!”

弟兄倆完全不顧臉面,一左一右的跪在地上哭訴。

堂堂皇子像個鄉野村婦般嚎啕大哭,當著這些個臣子的面,魏宗帝的臉實在是臊的慌。

“夠了,都是些混賬東西。”

喝止了兩人撒潑,他將眼神落在三皇子魏明臻身上。

“老三,兄弟幾個中,你自幼最是聰明,學業好政務勤,在這方面你是個好的。”

“可你告訴朕,讓陳家架空靖王府,將那麼多的鐵礦運送到那裡,你們到底要不什麼?”

“父皇,兒臣......”

未等三皇子說完,跪在最前排的翰林大學士陳穆霖高聲痛呼:“皇上,老臣有罪,老臣教子無方,讓陳氏後人走了歪路,老臣有罪!”

顧景珩勾唇輕笑,三皇子手腳太乾淨,他其實並未真正查到些什麼。

不過幾本空摺子,能詐落一個翰林大學士,也算是他先向三皇子討份利息了。

三皇子魏明臻表情難看,這事兒他當初就說過,不要往翼州靠近。

可陳家大舅在淮陽一帶霸道慣了,私下把控翼州後,又敢瞞著他和外祖父,將鐵礦運送到了翼州。

靖王府就是再敗落,可好歹也是出身在皇族,父皇豈會真讓他們打了皇族的臉?

陳家自詡門庭清貴,在讀書人中地位頗高。

為保留清貴之家的名聲,陳氏一族向來是不會有太多人入仕為官。

這一輩中,只得他外祖陳穆霖和他三舅舅陳世釗在朝為官。

若是他們都倒下了,他將在朝堂更加舉步維艱。

想到這裡,魏明臻咬了咬牙,對著魏宗帝道:“父皇,外祖父年事已高,且久居盛京,如何知曉此事?”

“且顧大人說陳家把控靖王府,這本就是無稽之談。靖王叔乃父皇親弟,又有封地爵位,豈能是被外人所控制?”

“求父皇看在母妃病重,給陳家一個機會,讓大理寺重新徹查此事!”

見他開始打親情牌,大皇子也不甘示弱,乾嚎道:“父皇,母妃就只有大舅舅這一個弟弟。您知道的,母妃自今年開春就纏綿病榻,病情更是時好時壞,若是沈家有個好歹,您豈不是讓母妃將來難有安寧?”

“父皇啊!兒臣.....”

五皇子雖然也想跟著喊說母妃身子骨不好,可偏偏他母妃身形豐滿。

財大氣粗下,整日裡好吃好喝的供著,面色紅潤的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說她是滿後宮身子骨最健朗的都不為過,在魏宗帝警告的眼神下,他也實在是說不出口他母妃身子不好這種話。

話在嘴裡拐了個彎兒,他頓了頓道:“父皇啊!兒臣的母妃雖是身子骨康健,可她就兒臣這一個孩子。再說兒臣確定是被三皇兄坑害的,您要是處罰了兒臣,指不定母妃就會被氣病了!”

殿中的大臣們神色古怪,這些個皇子們這麼不要臉,皇上他老人家知道嗎?

魏宗帝豬肝色的臉藏在龍冠垂下的碧璽珠下,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起。

若不是此時在朝堂之上,他真想大喊一聲造孽啊!

“都行了,瞧瞧你們這一把年紀,老大,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怎麼好意思在地上打滾的?”

“還有你們兩個,都年歲不小了,怎麼就越來越沒臉沒皮了?氣得朕這腦袋瓜子直抽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保重龍體!”

看他倒在寶座上揉著太陽穴皺眉,朝臣齊呼萬歲。

魏宗帝不耐的擺了擺手,“行了,都起來吧!今日之事,朕早就讓顧愛卿查清楚了,你們所告之事不成立。”

“另,沈從鈺為官不知忠君之道,令押解回京革職查辦。吏部侍郎沈君山教弟不嚴,革去尚書一職,去做個禮部侍郎吧!”

沈君山身子一晃,顫顫巍巍的跪上前,“老臣謝皇上恩典!”

蹉跎半生,才謀劃來這正二品的吏部尚書之位。

就這麼輕易被顧景珩給打了下去,他就算再不甘,為保住大皇子和沈家,他也只能認了。

魏宗帝見他的識相,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想起病中的惠妃,嘴唇蠕動片刻,終是閉了嘴。

他轉頭看向五皇子,“你,身為皇子,整日裡不思進取,只知曉貪圖享樂,簡直是浪費朕的糧食。朕命你禁足半年,罰你向國庫補繳十萬兩銀。”

“是,父皇!”

五皇子癟了癟嘴,二十萬兩銀,他得掙好一段時間了,父皇可真知道怎麼讓他肉疼!

見他似有不滿,魏宗帝不理他,手指指向大皇子,“還有你,年紀一大把,還如此糊塗,也罰你十萬兩銀!”

“兒臣知錯!”

大皇子倒是老實,只要不禁足,十萬兩就十萬兩吧!

殿中氣氛再度古怪,私鹽被皇上直接壓下不提。

可私開鐵礦可是死罪,便是誅九族都不為過。為何皇上卻偏偏又一次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難不成他真是心疼兒子,不顧國之律法?

人群中,幾位老臣皺眉,欲上前阻攔,被顧景珩一個眼神給止了腳步。

三皇子魏明臻心頭暗鬆口氣,既然大皇兄和五皇弟都只是被父皇罰銀錢,想來他也該是如此。

正鬆口氣間,魏宗帝的眼神掃了過來,“淮陽陳氏,原本是歷代皆出人才。可這些年仗著宮中德妃的勢,屢屢將手伸向他處。”

“來人,宣旨!德妃約束族人不嚴,不配妃位,奪妃降為德嬪。”

“另,陳氏一族恃才為傲,行事不端,令所有陳氏子弟即日起,責令回淮陽氏族閉門自省。”

三皇子魏明臻臉色大變,陳氏一族之所以在文人中聲譽極高,是因為陳氏子弟散落在大魏朝各個州府。

有些是在學堂做先生,有些是遊走山川大地,一路講學授道。

陳氏子弟以遊走的方式,在全國各地發掘人才,培育人才,甚至創造人才。

他們就是一盤活動的人脈網,魏宗帝現在卻是要陳氏一族所有人皆回淮陽,這是要將他們這些年佈局的所有人際網打破,他豈能不急?

魏明臻直到現在才明白,父皇之所以對大皇兄和五皇弟高拿輕放,不過是對他們起個警告而已。

真正要敲打的,是自已!

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手段,除了顧景珩,還有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