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華燈初上,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絢爛的燈火之中。
在申滬市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拔地而起,其間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那是這座城市最具地標性的宴會大樓。拾梯而上,越往上環境越精緻寧靜。
尤其是最頂層,漫天繁星之下,是一座環境怡人的露天庭院。
庭院大部分被一個寬廣的池塘佔據,幾座假山屹立其中,池水潺潺流動,許多色彩斑斕的錦鯉,正悠哉悠哉的遊動。
池塘中央有一座單層方形湖心亭,內外透過一條木質廊橋連線。
四周池壁之上有著數道霧化器正在持續不斷地運作著,一股朦朧的水霧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水面,一直蔓延到了亭中眾人腳下。
亭子內部擺著一張巨大的圓形實木餐桌,桌上擺滿了各色精緻菜餚,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但眾人此時都沒有心思動筷。
餐桌上涇渭分明的分成兩撥人,但無論是誰,此時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那一位穿著樸素,戴著黑色半框眼鏡的中年男性身上。
那男人輕抿一口茶水,眉間微蹙,瞬間讓在場眾人心頭一緊。
尤其是冥正理,雖然表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內心也並沒有看來的那麼平靜。
儘管自已比面前這位年長不少,也算得上有權有勢,但在其面前仍需伏低做小,卑躬屈膝。
自已引以為傲的財富和人脈,在真正的權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巨大的身份落差,令人窒息。
“冥老先生啊!你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男人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凝視著面前神情肅穆的白髮老者,他不明白為何對方會拒絕與國家合作。
“廖書記,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冥正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露出慚愧的神情。
“我知道國家現在對於元宇宙開發十分重視,但很抱歉,我們無法接受與國家一起共同開發的條件。”
“是你無法接受?還是你背後的那個人無法接受?”廖鶴荀一針見血的反問道。
……
冥正理聞聽此言,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隨即露出無奈的苦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廖先生啊!”
“那想必廖先生也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雖說天銳如今負責《廢墟》的發行和維護,擁有一定的操作許可權,但真正掌控整個虛擬世界的並非我們,而是他。”
“他曾跟我說過,他拒絕與國家進行任何形式的合作,無論是資金還是技術支援。這是他的原話。”
“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商人,根本做不了主。”
“現在的我只想守好自已的一畝三分地,前些日子的風浪幾乎將我整個冥家掀翻,我不想再折騰了,還望廖先生莫要見怪。”
言罷,冥正理撐著柺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然後向廖鶴荀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見冥正理如此,廖鶴荀沒有立即表態,半晌之後,才用眼神示意冥正理坐下。
“冥老先生坐吧,就當我沒提過此事,權當一切從未發生。”
“也是怪我,本是私宴,卻談起了公事。”
廖鶴荀哈哈一笑,示意眾人可以用餐了,宴會這才正式開始,眾人開始推杯換盞,吃喝起來。
……
宴會結束後,目送廖鶴荀的車隊漸行漸遠,冥正理與程明等人對視一眼,便一同上了車。
車上,程明和李恬靜並肩而坐,冥正理則坐在他們的對面。
李恬靜看著冥正理,見他正偏頭欣賞窗外的夜景。
感覺到李恬靜似乎有話想說,冥正理轉頭看向她,順手開啟了遮蔽系統。
李恬靜左手扶著額頭,輕輕揉捏著自已緊皺的眉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冥正理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是在擔心自已。
“你且放寬心,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個屁。”
李恬靜還未開口,程明便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嗆了他一句。
“明知那姓廖的不是好相與的,還拉我們倆墊背。”
“我看你啊,就是老糊塗了,為了那個不知真假的永生,偏偏得罪了廖家這麼個龐然大物。”
“憑那廖鶴荀在政界中的建樹,我們仨加起來都未必夠打的。”
“在這座城市他完全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而我和靜妹子在這邊毫無根基。只能給你充充場面。”
“好了,你少說兩句。”李恬靜看著宛如連珠炮一樣發洩自已不滿的程明,終是無奈的開口,讓程明止住話題。
程明聞言也只能冷哼一聲,雙手環臂,撇過頭去,看都不想看冥正理一眼。
看著自家老夥計宛如小孩作態一樣,李恬靜啞然一笑,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收斂起笑容,一臉正色的看向冥正理,她也很好奇他究竟作何打算。
冥正理心思一向深沉,連她也不能輕易看破。所以她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正理,你究竟有何打算?”
冥正理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一邊獨自生悶氣的程明,斟酌片刻後反問道:“你們對此次廖家的邀約怎麼看?”
“這不廢話嗎?不就是盯上咱們的虛擬技術,想要分一杯羹,藉此擴大他廖鶴荀在政界的影響力嗎?”
話音剛落,程明便立馬譏諷道。
這下連性如靜水的李恬靜也受不了了,努力忍住想把程明踹下去的衝動,這也是為甚麼當初自已寧願招上門郎也不願多看他們兩眼。
明明與二人患難與共,稱得上青梅竹馬,到頭來卻只產生了兄妹之情,原因就是這兩老頭每次湊一起都不對付。
次次都要爭得面紅耳赤,吵到深處甚至指天畫地的說要斷絕交情,跟倆潑婦一樣。
完全不如自已招的上門郎溫柔,省心。
眼見著冥正理被話嗆得面色一沉,李恬靜趕緊接過話題,避免他們二人又開始潑婦罵街。
“正理,應該只是想說,這僅僅只是私宴,算不得國家的態度吧。”
“的確。”冥正理面色一緩,注意力被拉回。
“雖然之前我們的新聞釋出會聲勢浩大,反響熱烈。但那僅僅是侷限於民間而言。”
“不提供具體的研發資料和技術成果,想要單憑一次釋出會就引起國家重視,根本不可能。”
“就連廖鶴荀,也不過是因為升遷在即,想多做幾分政績,穩固下自已的地位。”
“若說他有多重視,倒也不見得,否則我們不會那麼順利的走出宴會大樓。”
“所以不用擔心拒絕會惹惱他,更何況我拉上了你們,在這個節骨眼,他不會想跟我們對上的。”
“更何況,透過上次事件我早已處理好所有內部問題,開除的開除,背鍋的背鍋,就算是他,想要抓我的痛腳也不是那麼容易。至於你們則在他管轄範圍之外,就算想對你兩動手也鞭長莫及。”
“所以不用擔心惹惱了他會帶來什麼後果。”
“畢竟當他選擇私宴而不是派出專業團隊直接洽談合作時,他的行為便僅限於他自已。”
冥正理耐心的寬慰著兩人,但隨即話鋒一轉。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是誰走漏了訊息。”
“宴會上那一句背後之人感覺不是空穴來風。那廖鶴荀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可我明明已經讓所有人簽署了保密協議。”
李恬靜點了點頭,然後沉思片刻:“你說得有理,不過參與者眾多,糾結是誰走漏了訊息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更在意的是你說的那人的態度。”
“你我都知曉,新聞釋出會僅僅只是在民間小打小鬧,可那300名內測玩家不一樣,裡面可摻雜了不少有心人的眼睛。”
話說完,李恬靜用一種前所未有凌厲的目光與冥正理對視。
“當他們的結論出來,那才是這場風暴真正開始的時刻。”
“若他態度不變,那我們需要面對的壓力就不僅僅只是個廖鶴荀了,而是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
“我是該急流勇退?還是跟你這個老傢伙孤注一擲,瘋狂一把!”
“所以不要再藏著掖著了,正理!我必須知道,你究竟在計劃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