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起之前,姜圓圓熟練得揉揉眼睛,裝作一副很困的樣子,扯著許願的衣角站在後門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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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教室直奔食堂,許願正聽得迷糊就被她拽著下了樓梯,險些摔倒,其餘同學也不甘示弱,隨手拿了本手卡百米衝刺衝向門口。
烏泱泱的人群從明德樓湧出,校園廣播開始放起那首老掉牙的歌——《反方向的鐘》,
穿梭時間的畫面的鐘,
從反方向開始移動,
回到當初愛你的時空。
據說是因為年級部主任她老婆懷著孕,不聽這首歌吃不下飯,於是從開學一月初,每次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廣播必放的就是《反方向的鐘》。
老馮扶了扶眼鏡,喝了口有些涼的綠茶,感嘆一句:
年輕就是好,吃飯這麼有衝勁兒。
姜圓圓混得開,高一剛開學她就上趕著和食堂大媽打好關係,
哪個視窗大媽手不抖,哪個視窗週三會吃糖醋排骨和白灼蝦,又或者什麼時候放假,她都知道。
“做夢,做夢,來一號視窗,這裡的酸菜魚份量多,土豆燒牛腩大媽都挑著牛腩給你打。“
蘇大附中開學第一天,老馮讓大家自我介紹。在許願剛說完“大家好,我叫許願”時,姜圓圓一雙桃花眼笑成月牙狀,小聲對許願說·:“你小名是不是叫做夢”
從此許願在姜圓圓這裡痛失本名,天王老子來了她也叫做夢。
許願剜了姜圓圓一眼,無奈得排在她身後,從兜裡掏出被她折成方塊的物理試卷,開始覆盤老馮上課講的內容。
正當許願蹙著眉思考解題思路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少年單手插兜,垂眼看手裡的筆記,思考到不會的地方會撓撓耳朵然後發呆,試圖放空自已。
江知遠還是老樣子,從來不做讓自已為難的事情,不會就立刻扔下,大不了就去找老師問,一直思考後腦勺多疼啊?還不一定思考的出來。
許願發呆之際,身側的人已經打好飯託著餐盤站在她邊上,單手插兜,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大片陰影,他和許願僅隔幾厘米的距離,屬於少年特有的鳳尾草香在許願鼻尖縈繞。
“你要裝不認識我到什麼時候。”
這句話幾乎是少年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看得出來江大少爺的脾氣出來了,許願攤攤手,無奈得搖搖頭。
“我只是還沒有考慮好該不該和你打那個賭。”
許願的話落下,少年扯了扯嘴角,無奈撓撓頭。
隨即又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快去打飯,她前面的人已經打完菜走了。
許願剛接過阿姨手裡的餐盤,還沒捂熱就被江知遠搶了去,那人努努嘴示意她先去拐角佔座,自已隨後趕到。
“做夢,沒想到你關係挺硬啊!江知遠是校長的親侄子誒!”姜圓圓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牛腩,又刨了口米飯。
江知遠沒別人傳得那樣,什麼清冷矜貴富家公子,少年賤兮兮的把餐盤裡的蝦夾給許願,對著許願那張嬰兒肥的臉道:“多吃點補補,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就在江知遠以為許願會安安靜靜的把所有蝦剝好,留著一次性吃完時。
許願狠狠踢了江知遠一腳,在他齜牙揉腿痛罵她狠心時,吃完他盤子裡所有的牛腩,就給他剩了幾塊土豆。
“呦呦呦,怎麼個事啊·?吃飯還給你吃出毛病了。”
說話的人正是朱祈正,一直拿江知遠為假想敵,也是江知遠的頭號粉絲。
朱祈正自顧自坐在江知遠一邊,禮貌得衝著許願點頭示意,許願愣了愣,也客氣回他一個笑臉 。
江知遠揉完痠痛的腿,弓著腰低頭大口大口刨飯,兩條大長腿被委屈得摺疊在桌子底下,他不樂意搭理朱祈正,要不是因為兩家是世交,想給這個二傻子來一拳,大小夥子天天跟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性取向不正常。
“怎麼?就你一人來附中了,他們人呢?!”
“宋源出國創業,勵志卷死日本那群龜孫子,江知晴出國去斯坦福參加演講了,周浩宇看你不對付不想來。”
江知遠嘴裡嚼著飯,含糊得回答他。
許願聽著兩人談著和她這個圈層毫不相關的話題,目光有些黯淡,隨手把剝好的蝦扔在江知遠餐盤,拉著姜圓圓的手迅速逃離。
回來的路上兩人順便去小賣部買了瓶飲料,另外給江知遠也帶了瓶無糖可樂,附中隨處可見國內外各大名校的宣傳牌,歷屆學長學姐會在高考前,站在宣傳牌旁默唸:“老天保佑,就收了我吧。”
蘇大,浙大,江大尤受清遠一帶人追捧,所以它的宣傳牌看起來略微老舊,邊角有些紙張都翹了起來,在上面留下心願的也很多,密密麻麻的。
京大的錄取名額在清遠的錄取名額不超過十人,許願用手抵著下巴,頂著大太陽,微微抬著頭讀宣傳牌上的京大介紹。
姜圓圓咬著根小布丁問她:“目標是京大?”被烈日曬蔫巴的眼睛瞬間泛起光,手搭在許願肩上搖晃,在許願身邊歡呼雀躍:
“你要是上了京大,我要在我們小區擺十桌酒席慶祝!連狗呀貓呀也要上桌,我的好朋友,讀京大了誒,太牛逼了吧!”
許願眉尖飛快蹙了一下又鬆開,神色恢復如常,她擰開可樂喝了一口,說:“我要是讀了斯坦福,你是不是也要去鄉下給我也擺一桌啊?”
姜圓圓搖搖頭,手指輕輕在可樂罐上彈了一下,好奇地問:“你不是最討厭喝可樂了嗎?說甜不拉幾的,卡嗓子。”
“不是。”許願朝姜圓圓看了一眼,又問她一句:“斯坦福的排名不是比京大還高嗎?”
“國外很多名牌大學靠學生單打獨鬥是進不了的,父母那一輩要花不少精力和錢呢,京大國內top,考高考進去零水分。”
姜圓圓這麼一解釋,許願立刻就明白了。
附中中午自習討論的習慣,今天是老馮坐班,他抱著沓培優試卷從後門進來,拍了拍江知遠的後背:
“垃圾桶這裡蠻髒的,許願後面那位同學提前自招走了,找個時間你把位換那邊去吧。”
江知遠正忙著低頭寫下個月的省競賽題,愣了片刻,醍醐灌頂:
“許願初審過了?”
“對,物理省一,張校長親自帶隊。”
垃圾桶周圍人聽到兩人的對話開始竊竊私語:
“臥槽,沒想到她真能過,當初我以為她考個浙大就算不錯的了。”
“沒想到啊,物理這麼強,難怪老馮說她的思維模式很好,很適合打競賽。”
討論的動靜比較大,老馮給他們飛過去一道殺人的目光,斥責的話從頭頂落下:
“有些人這次四市聯考,連一本線都沒超過,還有心情談論別人?”
江知遠:“.......”
那幾個男生臉當場就變成豬肝色。
老馮關照班長看一下記錄,就夾著他的保溫杯溜出教室,江知遠髮捲子路過黎初座位,特地多停留了兩三秒,壓低聲音和他說:
“走高考還是強基?”
黎初白了他一眼,抓起支黑筆埋頭寫題:“高考。”
江知遠拿著卷子往前面發,黎初突然停了筆,猛地抓住江知遠的衣襬把他拽回來:
“你的意思是許願初審過了?省決賽呢?”
江知遠哭笑不得:“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她了?”
“自已的失敗固然可怕,但兄弟的成功讓人生不如死!早知道就不去了,我就是個炮灰!”
三十分鐘後,物理課代表準時提醒收卷,老馮從樓上的書法室折返回來,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看來草書練得不錯。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秋季運動會的有關通知。
對於大多數的學生來說,運動會是少有的假期,可以連著兩天不用上課,整個班級都很激動,因為是理科班,所以這次的籃球比賽冠軍他們勢在必得。
朱祈正是體委,此時正忙著籠絡人心,四千米跑和扔鉛球一貫是運動會的冷門專案,沒有人肯參加。
於是他把主意打在了剛來附中的新生身上,他一個滑跪來到江知遠座位旁,賣力討好他:
“想不想讓許願對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