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辭職報告最終沒得到批准,反而得到了一個一年之久的休假。
這一年我不分晝夜,四處旅行,不如說是流浪,沒有憧憬,也沒有目的地,一個揹包,一個相機,一雙球鞋就是全部,我想要忘記過去,忘記愛情,也忘記深深傷害我的那一場爭鬥。
也許只有徹底的遺忘和徹底的放空,我才有力量把千瘡百孔的自已重新拼湊,重塑我的信仰,重塑一個全新的自已。
休假滿後我服從了組織的安排,下派到一個邊遠的小山城接受鍛鍊。
這個小縣城在很久前我曾來做個調研,偏遠的地理位置,惡劣的自然環境,加之交通線的艱險,造成了它極度的貧窮。
縣城一度依賴“木材經濟”支撐發展,而今林木因為過度砍伐,以至植被稀疏山體不固。
唯一通往外界的國道,因為依江而築,又夾在險峻狹長的乾旱山谷中,暴雨引發的山洪、泥石流常常大面積沖毀公路,使交通不便物流不暢,本地有著極好的旅遊資源也無法挖掘。
就是這個本級財政收入不過千萬的窮縣,卻有一家極為豪華的酒樓,我報到的那天,四大班子的領導全部出動,坐了滿滿兩大桌人,只為接待我這個剛剛到任的縣委書記。
我表面波瀾平靜,心裡卻極不是滋味,尤其看到用來接待的酒是成件的五糧液,簡直匪夷所思,這樣鋪張浪費看來也不是偶爾放縱,而這樣大的支出又靠什麼來支撐?
我謝絕飲酒,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楞頭青卻執意地相勸,見我面露慍色,接待辦的李主任忙為我擋駕,看來那小子頗有背景,李主任息事寧人地接過一大杯酒替我一飲而盡。
我心裡極度不悅,但我已學會了隱藏。
後來我問李主任接待經費的事,他只是苦笑,道:還不是從各個專案款上摳。事實上怕是本末倒置吧,如果要開展專案,可能還得從招待費裡摳了。
有個口號說:要想富,先修路。
歷屆領導也在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上不懈努力,可是路修了又被自然災害所毀,毀了又修,如此反覆耗費了大量財力物力,也沒解決什麼實際問題,反把財政資金折騰一空。
現在是上級資金要不下來,政績更是無從建立,在這個得力不討好的事上,現屆領導除了哭窮訴困難,竟沒一個人有重新修路的念頭。
而修路的序幕終究還是拉開了,在我的牽頭下,縣委縣政府及各相關部門在跑資金搞勘察上也是費盡周折,花了不少心血。
為了不讓投入打水漂,在新的路線設計中路基從河谷抬到山體上,這已完全變成一項全新的築路工程,其工程量之浩大及其中所涉及到的困難可想而知。
我住在縣政府的週轉房裡,單位沒有伙食堂,我一人做飯還真不方便,平時除了應酬,在宿舍總是湊合著三餐。
接待辦李主任經常邀請我去他家吃飯,他家就在我對門,一家五口,二個老人和上小學的兒子,他老婆卻在鄉鎮教書,總是在週末的時候顛上數小時車程才能回來。
我問他為什麼不把老婆辦進城,他一臉苦笑,說他和分管教育的劉副縣長有過結,他們都是從教師隊伍中提拔上來的,以前還在他老婆的那所學校共事十多年,也正是那期間結下的不快。
老婆的調動他已跑斷了腿,可劉縣長不點頭,一切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