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將要遭遇到的愛情,如同辛德瑞拉那個夢幻般的旅程,我渴望得到一段纏綿的情感和一個盛大的婚禮,渴望和我相愛的人,朝朝暮暮廝守終生。
而無數的幻想都在今晚戛然而止,我發現,顧紫依,一個女人,竟然就是我靈魂深處一直在尋覓渴盼的那份愛情。
命運就是命運,我不得不驚歎它的神奇與微妙,我和顧紫依本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在各自的世界各自生活。
如果沒有碰到她,我這一生所希冀的小幸福,不過輕易就會被滿足,我也會平淡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簡單生活,即使我體驗不到愛到極致的幸福,也不會體會到愛到生死邊緣的痛楚。
然而,我的宿命將我帶到我逃躲不了的軌道上,在無數的命運意外的拐點之下,我和顧紫依,為了經歷我們的愛情,命中註定要向著同一個宇宙飛翔……
從胡思亂想的夢境醒來時,陽光已越過我的窗欞,灑得滿床滿地。
昨夜一整夜都沒怎麼睡得實在,我顧不得頭重腳輕跑進客廳,楊老太太正喝著早茶,悠然自得地看著越劇《十八相送》。
她的眼神不好,任戲裡的人物穿得花紅柳綠,可惜她卻看不仔細,但這並不影響她的興致,她吚吚唔唔地也能跟著哼幾句:
清清荷葉清水塘
鴛鴦成對又成雙
梁兄啊......英臺若是女紅妝
梁兄願不願配鴛鴦
配鴛鴦……配鴛鴦
可惜你英臺不是女紅妝……
她面前放著吃剩的早餐,當然不可能是她弄的,我心慌意亂地朝樓上張了張,“紫依走啦,”
老太太也沒回頭看我,竟明白我的心思,她帶著歡喜道:“她去看我兒子去了,這回要是給我揣個小孫子回來,我們楊家就算燒高香囉……”
我愣了愣神,悶悶地去洗漱,老太太的聲音跟著追了進來:“紫依也給你弄了早飯,你洗了趕緊吃,別冷了又去熱,浪費電。”這麼熱的天,我還沒有瘋到去熱早餐吃。
收整好房間,老太太看戲的興致也淡了,她巍巍地站起來,“彤彤,我想去院子裡,我前兒種的那些花喲,也不曉得開得怎樣了。”
我把手杖放進她手裡,扶她到了院子。別墅坐北朝南,正是盛夏的天氣,大大的前院,爬山虎把東西兩面的牆擋得密密實實,除了西面的那從紫玉蘭樹,還長著好些桃樹,梅樹,巨大的盆栽沿著石階擺放得錯落有致,只是好久無人打理,都長得零亂了。
靠牆的幾塊花圃裡倒開得熱鬧,是老太太讓陳姨從鄉下捎來的花種子,一併給灑進了花圃裡,現在爭先恐後開出來,鳳仙花,百合,矢車菊,一串紅,夜來香……一遍奼紫嫣紅百花競放的景象。
那些被風颳遠了的種子,倒也隨遇而安,在樹根下,牆角邊,獨自盛放屬於自己的那一抺孤獨的美麗。
徵得顧紫依的同意,我已請人清理了水渠,現在廊橋下流著清澈的水流,自在地遊著幾尾我特地買回來的錦鯉。都是父親喜歡的魚,看著這些情境,我的心略覺安穩,感到和父親又離得近了些。
中午的太陽曬得人頭暈,楊老太太固執地伏在花圃上清理雜草,我站在樹下,眼前的美境猶如夢中,一朵被風吹掉的花瓣打著旋,跌進我的衣襟,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浮動著淡淡的香氣。
我想起那個微寒的雨夜,第一次遇見顧紫依的情形,我在此時已把她深植於我的靈魂,而她,在遠方的溫柔鄉里,只怕已記不得我們曾在某一刻,緊緊的相互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