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到忘川穀出入口時,白日看守的牛陰差和馬陰差已經不知去向,他正準備踏出忘川穀時突感腳下一陣震動,白日所見的忘川穀主冰雕突然裂開,忘川穀主從冰雕裡走了出來,只見忘川穀主是一個穿著白衣的翩翩少年郎模樣,俊俏中帶著幾分寒意。他的周圍飄起無數藍色的光球照亮了忘川穀的出入口,他輕輕抬起手,便有兩條鐵鏈將兩人困住,此時牛陰差和馬陰差也從黑暗中走來,它們拿著大刀架在兩人脖子上。
“谷主,就是這小子擅闖忘川穀,害我找了一天都找不到!”
忘川穀主看著九千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闖我的忘川穀?”
“在下黃龍帝君座下弟子九千歲見過忘川穀主!”九千歲故意提及黃龍帝君的名號是希望忘川穀主可以手下留情。
果然他聽到黃龍帝君的名號後就讓牛陰差馬陰差收起手上的大刀,他看向九千歲冷冷的問道“你說你是黃龍帝君的弟子,你可有信物?”
“有!就在我腰間掛有黃龍帝君的腰牌!”忘川穀主對著牛陰差使了個眼色,牛陰差就上前從九千歲的腰間取下腰牌雙手遞給忘川穀主,忘川穀主拿著腰牌前後打量一番確認是黃龍帝君的腰牌後又讓牛陰差把腰牌還回去,他緩緩問道“你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回谷主,我想帶走炎玉瑤,還望成全!”
“我可以看在黃龍帝君的面子上放你回去,但她必須留下!”
“谷主,我此次前來只為炎玉瑤,若帶不走她我願以命換命!”
一旁的炎玉瑤聽到“以命換命”四個字,嚇了一大跳,她拉住九千歲說道“你瘋了?我不要你以命換命,我要你好好活著,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過些時日就能投胎轉世,說不定我們還能相遇!”
“不!我不管未來如何,我只要此生有你!”聽到這句話時,炎玉瑤終是相信了九千歲之前說娶自己的話,她紅著眼眶看向九千歲,其實在她心裡,若是九千歲用命換自己,她寧可不要這條命,獨活之人才是這世上最痛苦之人。
“你個瘋子!”炎玉瑤假裝生氣的罵著九千歲,然後又用祈求的眼光看向忘川穀主說道“谷主,我願意留下,請您送他走!”九千歲也同樣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忘川穀主說道“忘川穀主,莫要理會她,只要能讓我把她帶走,你開什麼條件都可以!”
“你說我開什麼條件你都能答應?”
“是的,還請谷主成全!”
忘川穀主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象徵著忘川穀主身份的骷髏戒指陷入沉思,自接替上任忘川穀主之位到現在已千年有餘,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如何,也不知道那個她過得怎樣,如今她已投胎轉世不知去向,不知還能不能相見。
想到這些,他緩緩開口說道“九千歲,我可以讓你帶著炎玉瑤從我這裡離開,但我有一個要求,待你死後變成亡靈時,我讓你接替我的谷主之位掌管忘川穀直到下一任谷主出現。”
三界之內,所有人都知道忘川穀主是最不好的一個差事,忘川穀主不生不滅還要一直呆在這冰天雪地裡的谷裡不得離開,每日便是不停的接送亡靈助他們投胎轉世,而且不能娶妻生子,那樣孤單清冷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可怕。曾有人說忘川穀主都還比不上一個亡靈,亡靈還能投胎轉世過些逍遙自在的生活,那忘川穀主只是一個虛名,跟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九千歲聽到忘川穀主的條件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了下來,忘川穀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來到九千歲身前蹲了下來問道“你真的願意做下一任的忘川穀主?你可知忘川穀主意味著什麼?”
“不過是不生不滅的孤獨罷了!”
“好!我們成交!”
說完忘川穀主用自己的骷髏扳指在九千歲的手掌上劃出一道小口子,鮮血流到骷髏嘴裡就消失了,忘川穀主看著這一幕很滿意的說道“骷髏扳指已經接受了你這個新的主人,待你成為亡靈之時便是你成為谷主之日!”
“好!待我成為亡靈之時我就接任下一任谷主!”
九千歲話音剛落,捆綁在他們身上的鐵鏈全部消失不見了。一旁的炎玉瑤看著九千歲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一直不停的哭泣“你怎麼那麼蠢,我不值得!”
“你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
忘川穀主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這麼做的確不值得,她離開忘川穀後會忘了這裡的一切,包括你的付出。”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她記住我的付出,我只想要她過得比我好!”炎玉瑤已經被九千歲的話感動得泣不成聲,她在心裡暗想,自己一定要努力記住這裡的一切,出去後一定要嫁給九千歲,兩人隱居山林管什麼神族公主身份。
“好,我很欣賞你!”
九千歲的話也同樣感動了谷主,他輕輕揮一揮手,炎玉瑤的亡靈就進入九千歲的聚靈瓶中,他又揮一揮手一道強光閃過,刺眼的強光讓九千歲不得不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回到了麒麟山的地道里,炎玉瑤的屍身就在他的眼前,他開心的開啟聚靈瓶,炎玉瑤的亡靈從聚靈瓶裡出來後就直接睡到屍身裡,此時炎玉瑤身上的傷口慢慢自動癒合起來,但還是看不到一絲血色。
要救回炎玉瑤還需要自己半身麒麟血,九千歲沒有半絲猶豫,他讓四隻小麒麟協助自己佈陣,四隻小麒麟圍在炎玉瑤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然後九千歲坐到陣中心抱起炎玉瑤的屍身念起咒語,屍身慢慢懸浮起來,九千歲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他身上的麒麟血變成紅色流光環繞著炎玉瑤的身體然後就融入她的體內不見了。
輸血完成後,炎玉瑤已經慢慢恢復血色面若桃花,九千歲卻是一臉蒼白,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便用法力將小麒麟和炎玉瑤送到破廟裡,還叮囑小麒麟照顧好炎玉瑤,自己則是在黃龍帝君的石像前修養,黃龍帝君在石像裡看到這些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真是自己的蠢徒弟呀!
春去春來又是一年,炎玉瑤睡了三年年才醒過來,她看著這熟悉的破廟和四隻小麒麟好奇的問道“我怎麼在這裡?”四隻小麒麟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這時九千歲從她身後走了過來,他依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怎麼了?不喜歡我這破廟了?”九千歲看到炎玉瑤醒後特別的開心,他很想把他們在忘川穀的事告訴炎玉瑤,但又擔心這會成為她的負擔,所以他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跟往常一樣冷若冰霜。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問問,你明明記得我在蓬萊島的海邊被人刺殺,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
“那日我無聊想去蓬萊島找個漂亮的小神女,結果神女沒碰到卻碰到你個蠢貨,順手就把你帶回來,原打算說若是救不活你就拿你屍身喂狼的,想不到你命大居然活過來了。”
“那我在這裡睡了多久?”
“你都睡了三年了,再不醒我的老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我沒你說的那麼不堪吧!”
“我教你的劍法你都學到哪裡去了?別人傷你,都不會反抗嗎?太給為師丟臉了!”
“不是我不反抗,是對方力氣太大,他壓在我身上讓我動彈不了。”
“哦,那就是你的基礎功沒練好,力道不足,回頭你還是要從基本功開始練。”
“好的師父,這次我一定認真練功不給別人可乘之機。”
“嗯,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晚些你父王應該會派人來接你回去。”
“你怎麼那麼早就通知了我父王,我還想玩兩天再回去呢!”
“你快回去,別來煩我!”
說完他示意幾個小麒麟把炎玉瑤趕出破廟門口然後關起了廟門,破廟的四周設了界限,她出不去,只能坐在廟門口玩著地上的小石頭,嘴裡不停的抱怨著九千歲,沒見過這麼無情的人,才說兩句話就把自己趕出來,還不給自己出去玩只能坐在破廟門口像個傻子一樣玩石頭。
破廟內的九千歲已經是臉色蒼白,全身無力,身上還在不停的冒冷汗,他為炎玉瑤消耗太多麒麟血至少得修養個十年八年的才能恢復,剛才跟炎玉瑤說那幾句話已經是強撐著說的,再多說幾句就擔心自己撐不下去,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炎玉瑤在破廟門口等了大半天終於看到姐姐炎懷珹出現,炎懷珹的雲攆落地時,破廟外的結界便自動消失了,炎玉瑤上前抱住炎懷珹開心的說道“姐姐,見到你太好了!”
“我也是,我們趕緊走吧!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好呀!”
炎玉瑤回頭看了一眼破廟的大門準備上雲輦,又回過頭抱走之前九千歲送自己的那隻小麒麟——小玉寶,她衝破廟大聲說道“九千歲我走了,再見!”
“滾!別煩我!”
炎玉瑤覺得九千歲有點反常但也沒多想,還是趕緊跟姐姐回家見父王,畢竟自己離開那麼久父王一定很擔心。
兩人的雲輦到了天羽城就停了下來,她們還是居住在上次的客棧,她進入房間內先洗了一個熱水澡,太久沒洗,這身上味道真不好聞,當她換洗好衣服後,春桃就帶她去用膳,但這次不是在天井用膳而是在炎懷珹的屋裡,炎玉瑤進門後春桃就將房門關起守在門外不讓人接近。
炎懷珹夾了塊肉放到炎玉瑤的懷裡問道“妹妹,你可知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朱雀宮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什麼大事?”
“二叔聯合三叔謀反,他們軟禁了父王,對外宣稱父王思女心切導致身患重病委託他們二人處理政務,起初我也是相信他們說的話,畢竟父王得知你被刺死的那日便一夜白了頭。但後來我發現他們頒佈的一些政令與父王之前和我商討的內容完全不一致甚至是相反的,我便起了疑心去暗自調查才發現此事。”
“那你怎麼不把父王救出來呢?”
“兩位叔叔法力在我之上,他們設下的陣法我是無法硬闖的,我之前是費了很大力氣才知道父王被軟禁起來。”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有個辦法,就是你現在不要回朱雀國直接從天羽城這裡嫁到青龍神族,蒼凌與你完婚後你們就帶著暗衛回朱雀宮拜見父王,外界傳聞朱雀王是因你而病,如今你大婚歸來肯定引起神族各族的關注,按照朱雀一族習俗,子女大婚時必須拜見健在的父母,他們若攔著父王不讓你們相見必然會引起外界的猜疑,到時候蒼凌就有了一個理由帶兵攻入朱雀宮。”
“可萬一蒼凌不願意發兵呢?畢竟這是我們朱雀一族的家事,對他沒什麼好處!”
“這個你放心,我已經跟他談好了,他會幫我們,而且一定會幫!”
“姐姐,你怎麼那麼肯定?”
“當年你被刺殺後,白虎神族交出一個侍衛,說是他喝醉酒誤殺了你,當時我對此事也沒太多懷疑,可你被刺殺沒多久蒼凌就娶了白虎神族的將軍之女白曉曉做側妃,主妃之位一直空置至今。白曉曉帶著白虎神族一半的軍隊調遣令作為嫁妝嫁入青龍神族,雖然我知道蒼凌與你沒有太多男女之情,但你被白虎神族侍衛刺殺他又那麼快娶了白曉曉,這讓我起了疑心,我又重新讓人調查你的死因,發現你是被白曉曉所殺,蒼凌為了白曉曉手裡的軍隊調遣令選擇包庇白曉曉,但他也為此事心存愧疚,當我找到他時把我的計劃告訴他時,他是有些猶豫的,但我告訴他若幫了我們,父王會因為他的幫忙原諒他們當時的失誤,白曉曉也希望得到朱雀王的原諒,她一時的失誤讓她夜不能寐,她也想透過此事坦蕩的生活,而且朱雀王重新奪回政權後,蒼凌又娶了你,那這利益的捆綁就更緊了,他也能從你這裡獲得一定實權,如若他娶了有名無權的公主還不如不娶。”
炎玉瑤她無法想象神族內部居然有那麼複雜的關係,她聽炎懷珹說得頭都有些疼,之前讓自己嫁給蒼凌只是純粹的覺得這只是一個指腹為婚的承諾,她願意替父王去實現這個諾言,現在聽了這些複雜的關係後,她反倒不想嫁給蒼凌了,她看向炎懷珹問道“姐姐,為什麼不是你嫁給囚牛然後讓囚牛來替我們解圍呢?”
“不是我不想嫁給囚牛,只是當年父王當著叔叔們面說過要等囚牛修煉歸來成為新一任黃龍帝君時,再以帝后的規格迎娶我。如今囚牛還為正式成為新一代帝君就與我成親一定引起叔叔們的猜忌,到時候要下手就不方便了。”其實這些根本就不是朱雀王對叔叔們說的話,全是炎懷珹自己想要的帝后婚禮,她遲遲不肯嫁入就是為了等囚牛成為新一任帝君,她也不忍心讓囚牛捲入這紛爭,萬一攻城失敗那她的帝后之夢可能就要泡湯了。
“姐姐,可以讓我考慮兩天嗎?”
“還考慮什麼?父王為你一夜白頭,而且你本就與蒼凌訂下婚約,這成親也是早晚的事,蒼凌雖然有錯在前但他留出一個主妃之位給你也是相當不錯了。”
“可是……”
“你別猶豫了,你越晚嫁一天父王就要多受一天的苦!你可以不替姐姐想但也要替父王著想。”
“好吧,那我全聽姐姐安排。”炎懷珹知道炎玉瑤是一個重情之人,只要打出感情牌,炎玉瑤一定會被她死死拿捏。
“那就好,我已經讓春桃準備好喜袍,明日一早就替你換好喜袍等蒼凌的人來接你。雖然倉促了一點,但為了父王就委屈一下你了,等我們救出父王后再給你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也是可以的。”
“姐姐做事果然周到難怪能有幸與黃龍帝君長子囚牛訂下婚約,佩服。”
“妹妹過獎了,快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炎玉瑤埋頭吃菜,姐姐說的話句句在理,卻句句寒了她的心,這不是她想要的親人關係,但她為了父王卻只能明日成親,這一晚炎玉瑤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