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們本身就是罪惡

夜空下起了綿綿細雨，使得這座城市更加冷清。

空闊的大街上，連個打傘的人都沒有。

拉上拉鍊，戴上衛衣兜帽，紀言雙手插著口袋，繼續若無其事地行走。

一張鈔票丟在街邊討乞流浪漢的碗中，那趴著身子，不斷道謝。

紀言看著他感激跪拜的模樣，表情微微變化，他發現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被人跪拜的感覺。

或者說，是被詭俯首稱臣的感覺……

如果真的有一天，契約了百詭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呵，有點期待起來了啊。”

紀言笑了笑。

“小夥子，最近城市不太平，夜晚上還是少出門吧。”

“到處都是關於詭殺人害人的傳聞啊……”

流浪漢好心提醒。

“你不害怕麼？”紀言淡問。

流浪漢露出破布下，完全癱瘓的下半身。

他咧嘴露出崩壞的牙口：“我這種人，能活一天是一天。”

“如果有天真被詭盯上了，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我，死亡在厄難面前，一文不值啊……”

紀言若有所思。

而這時候，系統的雷達面板忽然彈出來。

上面覆蓋了整個靳州，而距離他僅僅幾百米之外的一個位置，居然有數只詭異的波動。

但，十分的微弱。

“這麼晚，還有這麼多小白鼠麼。”

紀言喃喃一句，轉身消失在漆黑的雨夜大街上……

城中村，某條巷子的深處。

五六個嬌小，身形幻動，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女孩，被逼到了一個死衚衕內。

一個頭部被碾碎，血肉模糊，只剩一張嘴巴完整的詭，站在他們身前。

“都說夜晚魚肉多，確實不假，難得給我遇上這麼多小甜點。”

在驚恐叫聲中，一個小男孩被粗暴掐住脖子，下一秒被撕開。

但沒有鮮血噴灑，而是身體愈發模糊。

最後被爛頭詭塞進了嘴裡。

接著是下一個。

有嚎啕大哭。

有祈求饒恕。

但眼紅的爛頭詭沒有絲毫停頓，不斷去進食。

唯獨最角落裡的一個小女孩，她手裡拎著一個布偶熊，表情平靜，眼神空洞。

他們都是孤兒院的棄嬰，或是等待領養，或是獨自成長，起點悲苦的他們，卻仍舊在世界溫暖的關懷下，有著對未來的期待憧憬。

只是，那天夜裡。

躺在床上的他們，聽到了有人喊著火了。

他們睜眼時，看見了絢爛的火光，看到了滾滾的濃煙。

然後，他們身體飄忽不定。

離開了孤兒院，出現在了陌生的地方。

隨後，一個爛了腦袋的大叔看見了他們……

大腦空白的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大叔為什麼在吞食它們？

少頃。

巷子盡頭安靜了。

只剩下小女孩一個人。

她安靜地站在那裡，被掐住了脖子舉起來，打到了手中的布偶熊。

看著掉在地上，髒了的布偶熊，小女孩突然開口：“叔叔，能讓我拿著布偶熊，一塊進入你的肚子麼？”

“我想到任何地方，它都能在我身邊。”

爛頭詭表情怪異地看著女孩，嘴裡啐了一口：“已經嚇傻了嗎？”

小女孩未能如願，她感覺自己的頭部被抓住，接著有撕裂感傳來。

但下一秒，她倒在了地上。

回頭的時候，看見了大叔那本就爛了一半的腦袋，完全地炸開。

漆黑的雨夜中，一個少年走來。

紀言看著地上的女孩。

“冤魂……還沒蛻變成詭麼？”

“對於詭來說，就像是剛出生的小羔羊，雖然吸收價值不多，但細嫩滑口。”

小女孩盯著紀言，灰色眸子沒有害怕，沒有迷惑。

應該說，看不到這個孩子的情感。

這眼神反倒是讓紀言來了興趣，撿起地上的布偶熊，遞給對方。

紀言蹲下來，開口問道：“小丫頭，想活出特別的餘生麼？”

白衣女孩精緻的面容看著紀言：“什麼才算特別？”

“有家人，有朋友，算麼？”

“畢竟，每個孤兒都憧憬著這些簡單的東西。”紀言看見了白衣女孩手腕的手環，上面有她的名字和福利院名字。

無心？奇怪的名字……

看起來，女孩有著某種先天基因病。

給人一種病怏怏的感覺，並且她的頭髮全白化了。

顯然，她被遺棄的原因多半就是這個了。

“家人朋友麼，我沒期待過。”

“可以的話，我想用行動去憎恨這個世界。”

“我在每個人身上看到醜陋，陰暗，所以，我很想摧毀它們。”

無心緩緩說道，手指擦拭著布偶熊上的汙漬。

紀言：“……”

好吧。

他明白為什麼那福利院的院長給她取這個名字了。

“如你所願。”

紀言手中多了一小瓶藥水。

“喝了它，你會有兩個結果。”

“一，完成蛻變。”

“二，灰飛煙滅。”

“想要賭一把麼？”

【罪惡藥水】，花費恐懼值300點。

喝下後，會強行完成一次蛻變，根據自身的怨念，來決定蛻變的程度，但如果怨念未達到【標準臨界點】，則直接湮滅。

這不是幸運轉盤得來的，而是系統商品架買來，那裡會每天限時售賣一些商品，過了限時，就等次日看運氣重新整理。

敲門詭辛苦賺取來的300點恐懼值，就這麼霍霍了。

甚至可能會打水漂。

但紀言沒有心疼，他喜歡賭注。

並且，他感覺贏面很大。

畢竟，這麼有趣的冤魂太難得了。

值得去押注！

白衣女孩看了眼，接回去，便一飲而盡。

“有點苦。”

“嗯呃……”

然後，就見白衣女孩的胸口，有著無數裂紋，如同蜘蛛網蔓延開來，覆蓋了整個身子。

一股巨大的能量湧動，好似要破體而出。

下一秒，她倒在了地上，魂魄在一點點消失殆盡……

“失敗了嗎？”

紀言捏了捏下巴，略有惋惜，起身離開。

但剛走出兩步，紀言忽然面容一動。

他看到周圍的樹木都在凋零，迅速地枯萎。

仔細看去，那些樹木竟是被密密麻麻，如同沙塵大小的蟲子啃咬導致。

成團的飛舞，就像是一團黑色煙霧，但晃動下又好似黑色火焰。

而這些詭異蟲子的源頭，是從地上那即將湮滅的女孩魂魄身上鑽出來！

此刻，她站在那裡，看著從自己身體裡，不斷滲透鑽出來的詭異蟲子。

那灰暗無光的眸子，出現了絲絲亮光：“這就是，你給我的特殊人生嗎？”

“好有……意思。”

紀言眨了眨眼，緩緩笑道：“有意思吧。”

“這樣的人生，才有趣啊。”

“跟著我吧，我會給你人生裡，繼續塗上這樣迷人的色彩！”

無心眸子微動：“代價呢？”

紀言重新蹲了下來，臉上露出那陽光般的笑容，一張人皮紙出現手中：“簽訂這份契約。”

“只是這樣嗎？”

無心看著契約的內容，雖有不解，卻沒有遲疑地簽訂了。

看著契約詭名單第六行被填寫收錄，紀言嘴裡不禁嘖嘖。

真是出來走走，都能撿到這麼個寶貝！

無心雖然病怏怏，但他看出來這個孩子的潛在恐怖，那些成千上億的詭異蟲子，能夠吞噬一切，猶如蝗蟲過境。

初始的詭，是根據生前的怨念所積累，來決定強弱。

這個丫頭的怨念，不僅扛過了【罪惡藥水】，還覺醒了這樣可怕的詭能力……

因為她的怨念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整個世界！

紀言很慶幸，這種怪物的雛形落在自己手裡，而不是在對立面。

“你看起來還有什麼不痛快的事。”

“現在去釋放吧，盡情，無所顧慮地釋放。”

“不必擔心一切後果，因為你現在是我的詭僕。”紀言雙手插著口袋，笑意從容。

“可以麼？”無心的眼眸裡，逐漸湧現了強烈興奮的虐殺慾望。

“當然。”

“這個世界本就處處充斥罪惡，我們又何必在意那自我安慰的善意，去痛苦的遏制，難受的活著？”

紀言咧嘴一笑，眼睛眯起：“我們這類，本身就是罪惡啊！”

無心聽著這段話，面無表情的出現了波動。

紫白的唇角勾起，從記事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笑。

“Ms.6契約詭——災厄詭。”（行走的恐怖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