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您看?”

祈景琛沉聲,“你們先出去。”

畢竟只是個打工的,對主人家的私事不便多說,安醫生只不放心地交代了一聲‘簡小姐多注意身體’揮便了揮手,帶著手下的護士退了出去。

窗邊,簡子舒後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牆角的花瓶。

砰地一聲,把她嚇了一跳。

看著祈景琛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她心裡一慌直接光腳踩在玻璃碎片上。

她害怕跟這個男人單獨待在一起。

“別亂動!”

男人疾步上前,雙手握住她的雙肩。

簡子舒聞言抬頭看他。

祈景琛咬著後槽牙,低沉著嗓音說,“女人,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

簡子舒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似不解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什麼?”

祈景琛眸色暗了暗,神情晦暗不明,“我只是好心告訴你,苦肉計要是用多了就沒有效果了。”

簡子舒,“我要是說我沒有,你信嗎?”

祈景琛握著她肩膀的手逐漸收緊,“可是我記得你以前最是喜歡用這招,手上不小心擦破點皮會在我面前裝可憐,穿了新鞋子腳後跟打破皮非要耍無賴叫我揹你。”

簡子舒一愣。

她以前竟然還會這個樣子嗎?

太久了。

像上一世的事一樣。

他要是不提,她都快忘了。

當年,她會死皮賴臉的跟他回家,會一屁股坐在他床上說自己的腳後跟被磨破了,不要臉的撒嬌讓他給自己呼呼。

回想當時男人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個神經病一樣。

也會突然出現在他背後,跳上他寬闊的肩膀。

大言不慚地說:“祈景琛,你背了我就要對我負責,這輩子只有我能嫁給你,你以後只能娶我!!”

可他雖然厭煩到不行。

但礙著兩家的顏面,才隱忍著她。

呵,

現在一樁樁一件件回想起來,她以前還真是挺討人厭的。

還真是難為祈景琛了。

難為他忍了自己兩年,七百多個日夜。

直到------

那場震驚圈內的車禍,她開車撞了林姝瑗。

那場車禍中,林家大小姐僥倖逃過一劫,但她身邊的傭人卻落下終身殘疾。

可明明她只是想嚇嚇她而已…

可明明她踩了剎車!

為什麼車子沒有停下來,反而加速衝了過去?

“不是我,不是我,”法庭上她大聲喊叫,“我沒有踩油門,我真的沒有!!”

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時候,她望向祈景琛,他一定知道自己不是那樣的人,一定知道。

然而。

他只是目光森寒地看著自己說,“你的喜歡真讓我噁心。”

就這樣,她被送進了監獄。

那天……

還是她生日呢。

祈景琛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發愣,垂眼看去。

簡子舒的腳底已經有血珠往外滲,地面上很快暈開了一小灘。

男人擰眉。

這女人不會痛的嗎?

“抬腳。”

簡子舒不做任何反應,像真沒有痛覺一樣。

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感受到男人握在肩上的手越來越緊,她終於從回憶裡清醒過來,輕輕提唇道,“祈……二爺。”

說著頓了頓,也跟別人一樣換了尊稱。

“現在的我是什麼樣,想必您也看到了,我現在腦子不好用了,想不透您現在這樣對我是為什麼,但如果您還有什麼擔心和顧慮的,我可以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出現在您面前,也……”

她說著又停頓一下。

像是在說什麼難以啟齒的話。

“也絕對不會再犯賤,不會再不知天高地厚的纏著您”,她低著頭一門心思地在想要怎麼說眼前的男人才會放過她。

“您就是天上的月亮,天上的太陽,我就是地底下的泥,不,我就是地上的一坨屎。”

對,監獄裡那些女人都是這樣說的。

這樣說她們就不會再打她了。

還有什麼來著?

簡子舒抬起手使勁拍了拍有些疼的頭。

噢,對了。

“求求您,請您相信我,要是您不相信的話我可以下跪啊,我可以下跪保證,這樣你就會相信我了對不對?”

“對不對?”

女人抬起臉,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祈景琛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忽然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

她到底怎麼了?

一個人演戲真的可以演的這麼逼真嗎?

她剛剛那番言辭懇切到他差點以為這兩年她去的不是監獄,而是影后速成班。

而他自己又是怎麼了?

聽到這話不是該高興?

這不就是當年他一直堅持要讓她坐滿三年牢的理由嗎?

如今終於能擺脫她了。

可為什麼聽到她這麼說,心裡會這麼不舒服。

這個女人,此時此刻,在他手下,像是一個玻璃娃娃。

……隨時都會碎掉。

沒有聽到男人的回答,簡子舒忐忑地抬起頭,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俊臉。

近在咫尺。

男人的目光她看不懂,本能害怕的低下頭。

其實三年來。

他很少會想打簡子舒。

即使偶爾想起也只是為了能夠了斷她無休止的糾纏而慶幸。

聽說她今天出獄。

原本只是想把她媽媽房子的鑰匙還給她。

至於為什麼親自去。

他沒有多想。

或許只是為了做個了斷,又或許是順便再敲打她一下。

叫她出來後安分守已。

偶爾他曾想過兩人再度見面的模樣,獨獨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樣。

她現在站在自己面前。

完全被他的身影遮擋住。

那麼小,那麼瘦。

當年她不過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女孩而已。

懲罰會不會太過了?

這還是祈景琛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質疑自己的決定。

看著她的頭頂,數秒後,內心掙扎許久的男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觸了一下她貼著紗布的額頭。

“疼嗎?”

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小心。

這麼多年來從未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一時間還顯得十分僵硬。

簡子舒仍然完全沉浸在怎麼讓他放過自己的想法中。

見他忽然抬手。

簡子舒弓著背,雙手舉起來護住頭。

雙眸緊閉著雙眸,兩扇纖長的睫毛顫顫巍巍的。

像只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