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的想法和理由讓我全身發顫,對於她強加的侮辱,我都懶得爭執,捊平衣裙,我只想拿起包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確實我還在恨著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此時更恨她的自相輕賤——可所有的恨皆源自於曾經的深愛,我怕我再耽擱下去就會動搖,可是也告誡自己,千萬不可再走回頭路了,我的腳剛從感情的鬼門關踏了出來,我不願讓自己為這個女人再死一次。

推開斯琴的阻攔,我幾步衝到街上,剛一站定就呆住了,我看見了徐心白,她瘦瘦弱弱的影子正站在茶室外搖曳,很明顯她一直在等著我。

我還沒來得及對她做出一個適宜的表情,斯琴已追了出來一把拽住我,流著淚哀求道:“芷語,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是真心話,也一定會做到的,不然我在美國過得好好的,為什麼還要苦苦折騰著跑回來,那是因我心裡實在捨不得你啊。我真的不能沒有你,芷語——”

她一失控起來,和記憶裡那個美好的斯琴判若兩人,而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控,太多的時候,都是她冷眼掌握著我的一切。

我累了,也厭倦了,兩個快奔著而立之年去的女人,再灼熱的感情也只適合隱藏在回憶裡了。

我硬著心腸把她的手掰開:“斯琴,別再糾纏了,你回美國去吧,我們回不到過去了,我們真的已經結束了......”

我停頓了一下,感覺到背後徐心白愕然的目光,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報復的衝動,幾乎衝了過去,把徐心白一把拉在自己身邊,對斯琴快意笑道:“況且我,我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還沒等徐心白做出反應,斯琴反而先笑出了聲:“她?這個小丫頭?芷語,你喝多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孩子。”

“哦,是嗎?你忘了,我們當初可都是孩子,比她還小得多——”這句話似刀,同時割在兩人的心上。

斯琴臉色慘淡一時無語,她喃喃地招架道:“芷語,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就算你恨我,你也不必拿她來當幌子。”

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還是被我強擁在懷的徐心白誰在哆嗦,太多的過去鑽進我擁擠的大腦,來得快,退得也快,我腦子短暫空白了。

看見徐心白的臉一點點在變僵硬,斯琴的話傷的是她,而她可憐的表情卻刺痛了我。

我本能地想要去護著她,於是不加思索地扳過她的身體,她迷惑受傷的眼神使我頭暈了,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她不是什麼幌子,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如果不相信,那我讓你相信......”

我語音未落嘴唇已落在徐心白的唇上,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鳥在我懷裡撲騰起來,可她的掙扎是那麼無力,越掙扎,越刺激著我,我鬼使神差般摟抱得越用力,吻得——也越深。

我嘴裡的酒味也鑽進了她的嘴裡,她慌亂而緊張,她當我是醉著,我只怕是真帶著幾分醉意,我竟然忘情了,心,怦然而動。

我也感覺到徐心白漸漸不再掙扎,她怕我摔倒,任憑著我的胡作非為,還要擔心著我,因為她的一隻手還在死死的扶著我將倒的身姿。

最終我費力地鬆開了她,街上陡然只留下我們兩個人僵在那裡,偶爾有路人好奇地張望過來,斯琴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消失得那樣徹底,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徐心白垂著頭,身體在夜幕裡躲著,瑟瑟輕顫。

夜風讓我的酒勁退減不少,等腦子冷靜下來,羞愧讓我恨不得立刻找條地縫鑽進去。我不敢正眼去看她,在我偷偷的一瞥間,恍然錯覺,徐心白臉上好像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

先前我倆在飯桌上還不過是為彼此的才情而惺惺相惜,而現在經過一番意想不到的變故,我和她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我承認我喜歡她,甚至竟心動過。

而我現在的身份,如果同意斯琴的建議,與之苟合倒也公平無虧。可對於眼前這個看似世故,其實卻極為簡單的徐心白來說,我張開一張情網,無疑是送她跳入一個深淵。

愛,或是不愛,在今晚我的態度都不能有一絲曖昧。

徐心白悄悄跟在我身後,她的臉隱沒在夜色裡,我無法揣測她的心思,不管她怎麼想,我都得表明我的態度,於是我吸了口氣,只硬梆梆吐出幾個字:“我就要訂婚了。”

“嗯,”徐心白好像並不意外,她還補充一句:“依然告訴過我,說那是她表哥,人長得很帥。”

她居然避重就輕地把重點轉移到我未婚夫的“帥”上,現在的小孩子,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

也許是我想多了,我以為這樣的事對她來說很嚴重,其實她一副什麼也記不得的樣子,這倒讓我鬆了口氣,同時也刺傷了我的自尊。

於是我故做輕鬆地抓過她的手來,牽住她,笑道:“先,謝謝你——配合我演戲。”

她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我的臉,她彷彿是被刺痛了。

“我——”她想要解釋,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她半低著頭的側臉在街燈的明滅裡有些惶惑,她知道我在瞧她,她最後像是做了個決定,抬起頭來,大膽地望著我的眼睛,勉強笑著問:“芷語,以後,我們算是朋友嗎?”

她寬厚的笑容讓我心安,也讓我融化,我有些感動地點點頭,回答道:“我很樂意呢,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