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老地方,等到你來為止。”

該去嗎?

叢榕內心掙扎了許久,最終她失落地垂下頭。

“叢榕醒醒吧!他很快會為人夫,為人父,你還要有什麼非分之想?”

嘶~

恍惚間一根玫瑰刺深深地扎進了食指,她吃痛悶哼一聲。

“你認識容大小姐和景家少爺嗎?”肖雅來到她身邊遞上創可貼。

“肖雅姐,對不起我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影響到訂婚宴的工作佈置。”

叢榕低頭迅速刪掉了簡訊。

“心裡很疼又如何?叢榕你能做的就是體面的離開,這是你最後的尊嚴了。”

這樣對於兩個人都好!

肖雅見她眼裡全是隱忍和失落,心裡多少能猜到一些原因。她安慰地拍了拍叢榕的肩膀,沒有再過多言語。

一直忙到黃昏,叢榕才捧著一束精心準備的花束收工。

她要去醫院探望一下華安月。

除了肚子裡的寶寶,月姨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溫暖。

叢榕在心裡發過誓要讓月姨安心地離世。

人民醫院國際部,住院樓

叢榕抱著一大束花乘坐電梯來到頂樓VIP病房層。

電梯開門的一瞬間,她看到華安月的病房裡出來一位棕色及腰長髮的女士。

叢榕覺得這個背影很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等她走近時,那女人已經走進了樓梯通道。

病床上,華安月鬢角幾縷白髮異常醒目,她闔著雙眼眉尖微蹙帶著些許痛苦的神色。

病床右上方的監護儀發出平穩的滴~滴~聲。

將花桶放到窗戶邊後,她剛要在病床一側坐下,華安月就醒了過來。

“榕丫頭,你來了?”

華安月眼裡閃著淚花,掩蓋不住的喜悅。

“媽,你好點沒,我很想你,家裡太大,沒有你我覺得不自在。”叢榕說的是心裡話。

和季霆秋獨處的每一分鐘她都提心吊膽。

“傻丫頭,好好地能過二人世界,怎麼非得讓我一個老電燈泡橫在家裡。”華安月哭笑不得。

她巴不得在醫院多住個把月,給兩個人多一點獨處時間。

“說不定下次出院,我就當奶奶了呢”。華安月打趣道。

“媽,慢慢來嘛,被您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叢榕臉紅地別過頭。

她是懷孕了,可孩子的爸爸不是季霆秋。

那個男人已經是槍下鬼。

“月姨,對不起!”叢榕在心裡小聲呢喃。

她的心底有一種小孩子犯錯時的窘迫感,只能尷尬地起身走到窗戶邊整理了一下花束。她還是不敢面對華安月期盼的目光。

“媽,這束花您喜歡嗎?”

“喜歡,你做出來的花媽都喜歡。”華安月是真心喜歡這些花草。

她看著叢榕今日帶來的花,感受到了孩子的心意。

這是一束充滿野趣自然風的法式田園花束。花材排列不走常規、以一種野蠻生長的姿態挺拔向上。

華安月知道,叢榕是希望她能像這束花一樣擁有頑強的生命力。

她回想起了與叢榕的初次見面。

幾年前,療養院住進來一位車禍重傷昏迷的植物人。

據說妻子死無全屍,只剩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女孩小小年紀卻會把花插得宛如油畫般美麗,每週都是不同色系,不同風格。

華安月漸漸地開始喜歡站在窗戶邊,瞧著對面2樓陽臺邊佈置的鮮花。她被傷透如枯木的心也逐漸被女孩和花治癒。

她們在療養院情同母女,彼此撫慰著對方心裡的創傷。

兩年前叢榕突然消失,此後再也沒有去過百康療養院。

院裡也有人傳那個植物人的女兒大概是死掉了。為此華安月的心理再一次受了重創。

直到兒子將叢榕帶回來,她總算了卻了一樁心病。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霆秋,你可來了,媽說要在醫院一直住著,你快把她接回去。”

叢榕見到推門而進的男人,瞬間化作一個小嬌妻。

她上前親暱地挽著季霆秋的胳膊還晃了晃,像個撒嬌的小孩。

季霆秋怔了足足五秒鐘。

他的身體像被電了一般突然有股熱流湧過。他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總像個小孩愛晃他胳膊。

腦海裡一瞬間出現了祁鈺的樣子。

記憶裡,祁鈺很少和他撒嬌。

“秋兒,你和榕丫頭的日子就陰曆月底吧,媽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你最近快點準備婚禮。”

“呸,呸,呸,媽,我不許您這麼說!”叢榕立馬紅了眼眶,

“爸爸死後,我只有您了,您不能找到我了又把我丟在這!”

叢榕再也忍不住趴到華安月的身上。

她的肩膀隨著抽泣一顫一顫的,卻始終極力隱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好了,好了,媽還沒看著你們大婚,還沒抱著我的孫兒,我不會撒手走的”華安月慈愛地拍著叢榕的後背,一下一下。

看著這一幕,季霆秋紅了眼眶走到窗戶前。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外人。叢榕倒像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他的心底生出一種別樣的柔軟。

對叢榕,他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激之情。

直到護士進來查房,叢榕和季霆秋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兩人還是極盡親暱地挽著手同華安月告別。

病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叢榕立刻鬆開男人的胳膊,退後幾步。

“月姨出院之後我再回別墅。”她像避開瘟疫一樣趕緊溜走。

季霆秋臉色一沉。

他沒由來地覺得心裡非常不爽。

這邊叢榕直到出了醫院大門坐上計程車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有自知之明。

“他給你錢本就是讓你扮演一個好妻子、好兒媳的角色,契約之外的事情別有一絲非分之想。”

青城的夜景比兩年前她入獄時還要繁華很多。

經過花溪角公園時,叢榕猛然想起景澤的簡訊。兩分鐘後,叢榕已經站在公園入口處徘徊。

沒想到自己的嘴比腦子快了一倍,叢榕心裡苦笑。

“還是無法抹去,放不下他是嗎?”

在這個打車高峰時間段想再攔一輛沒那麼容易,她只好朝著公園裡面走去。

花溪角公園依海而建,漫長的木棧道沿著彎曲的海岸線延伸到夜幕中。

海浪衝擊棧橋的喧囂聲此起彼伏,叢榕面朝著漆黑的海面一時情緒萬千。

“既然過得不好,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她的身後突然傳來男人溫柔的指責。

景澤半個身隱在叢榕拉長的影子中,燈光明滅間,他的眉眼間裡全是落寞。

他們曾是身旁這棵百年古樹見證過的萬千愛人中的一對。

兩年後再見面,卻已恍如隔世。

隔著一條鵝卵石小路,兩人的身影像被相機定格住一般。

男人深情地望著她的背影,她迷茫地望著眼前的黑得不見邊際大海。

“對不起,我這種人配不上你。”叢榕低語。

她沒有價值,準確地來說是一個累贅,如今這個累贅還懷著兩個小拖油瓶。

夏夜的海風明明很柔和,叢榕卻覺得這風吹得她眼睛疼,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失態。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一輛腳踏車快速從腿前擦過。叢榕一時沒站穩,重心失去平衡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

為了護住肚子她的雙腿直接跪倒在年久失修的木板上。

好疼!

膝蓋骨傳來木屑扎入皮肉的刺痛,她緊緊地咬住嘴唇。

“叢榕!”景澤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叢榕環抱起。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叢榕掙扎著想自己下來,不敢回應她頭頂上方的炙熱目光,

兩人正全神貫注地進行力量上的博弈,全然沒有看到幾米開外有人在盯著他們。

男人雙手插著兜,眉眼如寒潭地立在那裡,旁邊祁鈺則眼底閃爍似笑非笑。

“景少,好巧”,祁鈺率先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