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後,就一直都在路上,因為害怕錯過村子,所以我們一直沒有使用特別的趕路方法。

伴著晨時,伴著露珠,一絲絲的陽光溫溫暖意慢慢變成籠罩整片大地的熾熱,永星和我都疲懶的抹了抹額頭汗水,往前走了大半天,只能說方圓幾十裡真是沒什麼人家。

一直到夕陽西下,紅色染上了遠處山頭,我們才看見前面有林立的房子亂麻的一片,遠遠的看見炊煙裊裊,我們才鬆了口氣,終究是不用露宿荒野。

看得到可是走到那村落附近還是耗費了我們十數分鐘,也是因為我累了,有些跑不動的原因,順著水泥路口往裡走,剛剛露出幾間小屋,看得出來是荒棄了很久,破敗老舊。

而再往裡走就是間間樓房相對而起的一片,組成的一條長長街道,看著家家燈火通明,可是我和永星卻猶豫了,因為是第一次化緣沒什麼經驗,所以要商量一下。

“怎麼說?”我向永星問道。

永星雙手翻飛,手指尖轉著一根冒著火的香菸,嘴中唸唸有詞“黃天厚土賜福,三清教祖護輔,三生三世請真神,欲問誰是我貴人……”,啪——永星雙手猛地一拍,雙指掐住菸嘴,就看到煙氣瀰漫竟然凝聚成線。

這根線緩緩的往一個方向而去,永星在前面走著,而我就這麼跟在後面。

約莫走過了大半個村子,從村頭走到村尾,一棵歪脖子柿子樹下,停止了。

噼啪聲不停傳來,遠遠看去竟是一箇中年女子拿著鞭子在打著一箇中年男人,那男人是趴在一長凳上的,看著他痛的慘叫,我和永星都有點不敢直視。

“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值得這樣子?”永星看著女子終究忍不住發出提問。

“唉——”,那女子沒有說話還是呆愣的持續著鞭打,而旁邊卻傳來嘆息聲。

嘆息聲傳自一個老奶奶,她面容很深的溝壑,眼神混濁中帶著一絲柔和,嘴角微微拉下似是有著某種愁緒,但仍是給人慈祥溫暖的感覺。

“你們是哪家的親戚啊?”她問我們。

“哦,這樣的,我們是山上的道士,這次下山路過這裡想進來找個地方歇一下,附近就只有這個村子。”我連忙回答道。

“山上的道士!”她驚訝的看著我們,畢竟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見到化緣的道士和尚了。

“兩位道長,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家倒是有空房。”說著,她指了指身後的房子。

那房子,並不是現在常見的石料搭建的,那是土磚建築,真的很少見了,但是這個土磚做的時候應該很用心,導致房子經歷了那麼長久的時間竟然沒有裂縫,就像打了拋光一樣光滑細膩,只是磨平了的稜角證明它的歷史歲月。

“他們這是?”永星還是好奇問道。

“唉——,他們兩個是我大兒子和兒媳……”說到這,她停頓了,接著示意我倆跟著她進屋,我們就跟進去了。

跟著他往裡面走,房屋裡正面是客廳和供桌,客廳左邊兩個房間靠裡的那個,她帶著我們進去,才發現裡面的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

那小女孩呼吸勻稱,好像是睡著了?

“這是我孫女,她在床上已經躺了一天一夜了。”說到這老奶奶臉上竟是有了淚珠滾落,隨後她給我們說了一個故事。

小女孩名叫“呂一凡”,她是呂老太太也就是老奶奶的孫女,他父親是二兒,在一凡還小的時候就出門打工了,於是一凡是被老太太獨自帶大的。

本來她父母是定期給了在家做事的大哥一家錢的,用來撫養孩子和奶奶,可是一次意外孩子父母車禍離世了,沒想到這大兒子一家自已私吞了撫養費不說,更是在最近上門問老太太要這老屋的房本,據說是要賣給一個小老闆用來改造一個小倉庫。

老太太自是不答應,畢竟這已經是她和孫女最後的安家之地,縱使她大兒子說會接她和孫女過去撫養,可是她還是拒絕了。

沒想到這大兒子和大兒媳竟然還不放棄,大兒媳沒人的時候就會打罵一凡,然後告訴一凡勸老太太交房本,一凡本來就討厭大伯一家自然也是不肯的。

每次一凡被打罵之後都會跑到柿子樹下破舊石頭做的神龕前跪伏祈禱,因為奶奶經常跟她說,這個神龕裡供的神很靈的,只要心誠就會得到回應。

這次一凡不知道為什麼跪拜這個神龕時在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供神的方法,只要用特別的儀式就可以得到神的回應,就這樣她根據儀式拜伏了神龕。

可是就在儀式完成到最後階段時,她卻被大伯母抱了起來,大伯母這次沒有打她而是臉上掛著笑容說“哎呀,一凡!有個貴人看上你了,要你給她當女兒呢!”原來她要把一凡給賣了,趁著老太太外出賣菜。

一凡哭著反抗,反抗過程中被大伯母推了一下頭撞在柿子樹上暈了過去,然後就沒有醒來,而是陷入了昏睡。

聽完這個故事,我怒罵這兩個傢伙是畜牲。

“所以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總不是良心發現吧!”永星冷靜的說道。

老太太苦笑,“他們會良心發現!是那棵柿子樹下神龕裡供的神發火了,對他們做的懲罰,要他們互相鞭打直到我孫女醒過來。神龕裡面的神給我託夢說,牠已經算到這兩天就會有人來這,他們可以救我孫女。”說罷,她眼神希翼的看向我們。

“她的靈魂應該是撞在柿子樹上被打出竅了,據道門典籍裡記載柿子樹歪脖長可通陰陽,所以你孫女靈魂當時不僅是被打出竅而且恐怕已經沿著柿子樹通往陰間去了。

要救她不是不行,只不過就是要一個有道行的人下到陰間去,尋她的靈魂導回身體。”說著說著,永星已經走到了女孩身旁盤腿坐下,一隻手掏出兜裡的煙點了起來,只見他把煙放在嘴上輕輕一抽一吐,隨著煙霧瀰漫手上也動了起來,一個個手印快速變化,隨著最後一個手印施展出來,永星停住,看向我說道:“記住!不要讓任何東西靠近我,特別是鬼!”,然後丟了個鈴鐺給我叫我掛在門口,就這樣他沒了動靜,而我小心的看守在旁邊。老奶奶則是跟著我看向永星和女孩臉上掛著忐忑之色,看樣子是在擔心自已孫女能不能救回來。

……

再說永星這邊,他施展渡陰抽菸手到了下面之後,恍惚間只看到一團團綠色的火快速從眼前閃過,前方是高臺,離得有些許距離,百來米高的階梯斜斜垂下,踏著階梯往上走,走到高臺才發現這裡彷彿一個集市一樣,有一些人在叫賣,不過他們叫賣的東西也很離奇,是一匹匹紙坐騎。

離永星稍微近點這邊,甚至在賣紙家丁和紙轎。不過永星沒有看而是往前繼續走,到了類似站臺候車的地方,前方赫然是一條宛若高速公路的水泥路面。

永星沒急著過去,這條路可不能亂走,他走到候車站臺的右邊,那裡有個視窗。

視窗上寫著“寄存點”,一個老頭懶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看到永星走過來眼睛微微一眯,“蔣家的!”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