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低著頭穿過遊廊回到了神殿,她想起來那天文梨的命燈滅了,心裡就有些梗的慌,她一直以為她和文梨能做朋友,是因為她們有一些地方很像.

文梨也怕拖同伴的後腿,會害怕未知的危險,但比起她來說,文梨很勇敢,可以在害怕的前提下,依舊握著拳頭為了一些事情奮不顧身.

如果是文梨的話,她大機率不會同意李楊魚死網破的辦法,但她也不會放過那些該死的人.

該死的人啊,周琦站在神殿的花園裡,她的身份本就顯眼,不多時,那些一直從小到大都跟著她的聲音又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現在神殿裡誰不忙,不愧是關係戶啊……”

“你還敢說她壞話啊,不怕她去打你小報告找上頭的人整你啊,哈哈哈哈.”

“她大可以把我們都告一遍,這地方有誰看得上她的?”

周琦低頭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啊,沒有人看得起她,那就一起死好了.

這個地方,關了她一輩子,毀了母親半輩子,也傷害了谷老師,而這些人,居然會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可以從末日下活下去,多麼不公平啊.

“周琦!有人叫你!”

在神殿的頂層,住著的都是高層,周琦輕車熟路的找到了辦公室,敲了敲門.

“進來.”

她面前的男人已經不再年輕,腰有一些佝僂著,但是看到周琦來了,卻還是盡力的直起來了一些.

他對周琦畏畏縮縮的低頭模樣感到不滿,端出一副大人的姿態呵斥她:“那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怕人怕事.”

周琦低頭:“抱歉……”

“罷了……聽說陛下不願意見你?”

“守衛說陛下惶惶不可終日,已經許久不見客了,我也表明了我是神殿之人,也還是不見.”

“真是廢物,死到臨頭倒是警惕起我們來了……”那人看向周琦:“你一向聽話細心,到時候在王宮,我要你親眼確認陛下的死.”

周琦彷彿沒有聽到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一般:“王宮的守衛多是魔法使,我並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人很滿意的看了她一眼:“不必擔心,我安排了人攻入王宮,之前是怕有人背後議論我們,我才不得不選擇做這一人之下的大祭司……到時候,我會安排幾個災民進去,對外就說陛下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上,我們就終於可以擺脫這個替人賣命的位置了.”

“可是陛下也會魔法……”

“不要緊,耳環在我們手上,他不是對手,”他用那樣盛滿了慾望的噁心眼神盯著周琦看:“我早些年不敢承認你的身份,但等我們成功以後,你就是公主.”

怎麼可能呢?那個時候他只會更迫切的想要清理掉這些知道他那麼多事、又始終代表著他不堪過去的自已.

周琦不是傻子,但是她還是恭敬的低頭表示了服從:“是的……祭司大人.”

·

樊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簡陋的帳篷裡面,她全身都疼得過分,用盡全力去回想昏迷前的事情,也只記得自已和舜南被很多的難民扯住了,舜南一直護著她……

對了!舜南呢?

樊歡一骨碌坐了起來,然後又因為腰疼難忍倒回了稻草床上,不過剛剛那一坐 讓她看到了躺在自已身邊還在昏迷的舜南.

舜南身上的傷要比她多,看起來很不好.

翁佳偉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有兩隻眼睛紅的有些過分,這讓樊歡想要打聲招呼的話也嚥了回去.

翁佳偉什麼也沒說,走進來拖起樊歡就要帶她走,樊歡搖頭,伸手一直旁邊:“舜南還在這裡!”

翁佳偉這才看到了旁邊包得和木乃伊一樣的舜南,直接扯過舜南就往樊歡背上放.

樊歡被後背這成年男人的重量壓得差點倒在地上,她還要問些什麼,就聽到翁佳偉沒有去起伏的說了一句:“王城出事了.”

“什麼……”

“大王子和災民打了起來,你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那些災民殺紅了眼,你們還受傷了,魔法使用受限.”

樊歡被這接二連三的訊息給砸得找不著北:“等等等等你先慢點說……”

“去王城或者是去找鶴憐小姐,隨便你們,快走.”

翁佳偉才把樊歡拖出帳篷,樊歡就聽到了喊打喊殺的聲音,她看到了有很多衣衫襤褸的人從廢墟里爬起來,手裡拿著武器,就去揮刀砍穿著王城衣服的人.

翁佳偉又推了她一把:“跑!”

樊歡後背上的舜南呼吸逐漸加重,體溫高到她無法忽略,應該是傷口感染了,再這樣拖延下去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可是……樊歡揹著舜南迴頭看了翁佳偉一眼,還是問出口那一句“那你呢”,她好像已經找到了答案,乾脆就不問了.

“你……你小心些!”

樊歡揹著舜南緩慢的走遠了,翁佳偉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不知是何人落在這裡的長劍,輕輕的笑了笑.

在末日到來之前,是人在殺人.

·

樊歡被風吹得臉頰疼,她好不容易才騰出來了一隻手摸了摸自已的臉,還以為是臉上的傷口裂開了,還好,只是她哭了.

舜南對她來說太沉了,她的腿也受傷了,傷口開裂流的血讓她感覺腿上黏糊糊的,可是她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去看自已的傷口.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做魔法使了,早知道就在羅湖村落混吃等死算了,這樣,她就不用經歷這一切,再去面對那麼多人的離開了.

“樊歡……”

樊歡腿一軟,只覺得腿疼難忍,她往地上摔的時候根本就來不及翻身去護住舜南,只聽到了沉重的肉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舜南……舜南你還好嗎?”

樊歡從地上爬起來,剛站起來就又摔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抬起頭捂著腿慢慢的往舜南的位置挪,她無聲的大哭著,必須得咬著牙才不至於出聲狼狽的哭出去.

“舜南……”

舜南沒有醒過來,剛剛那一聲好像只是樊歡的錯覺,她想要把舜南扶起來,也因此看到了自已雙手上粘稠的血,不知道是她的還是舜南的.

“誰來……誰來救救我們……”

樊歡用力的按住了自已的臉,無聲的崩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