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拉著印初的手。

印初本想讓他派人去找找皓珣國君和國師,但想到他原本的目的就只是帶走他孃親遺體,他承受這麼多年的罵聲,自然不會去管他們的閒事。

於是她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回到幾明苑後,尋塵他們已經把雲嘉的冰棺安置好了。

“在裡面。”尋塵領著他們到了禁室門口。

印初沒有來過這裡,沒想到這個宅院後面還有這樣的天地。

她想著汲蕭肯定想單獨與孃親待一會兒,於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進去。

可是汲蕭卻緩緩拉著她的手:“跟我一起。”

印初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這個禁室修建得特別堅固,裡面的溫度很低,適合停放冰棺。

冰棺前有一個靈位,一應所需全都俱全,顯然汲蕭早就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

他點了三炷香,對著靈位祭拜一番,神色略微冷凝。在這個過程裡,他彷彿無聲訴說了許多的心事。

而後看著印初,低低自嘲,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最開始,我是想要藉助滄靈血脈的力量復活我娘。她這一生的冤屈與痛苦都是來自於我,我想讓她重活一世,瀟灑恣意,無拘無束。”

“這也是我多年以來唯一的心願,只是我心裡明白,她故去許久,身後無法入土為安,她未必想要活著,即便復活,也不會是從前的她。”

“即便我已經放棄了復活她的念頭,只是想要超度她,讓她安心離去,可是他們竟然用她的魂魄佈陣!”他說到這裡不免氣憤難平。

印初看到他這樣,特別心疼,輕輕握住他的手:“還好你已經將聶夫人的遺體完好帶回來了,我可以施靈超度。”

雲嘉娘娘姓聶,她知道汲蕭不喜歡雲嘉娘娘這個稱呼,所以喚作聶夫人。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超度也只是圖個心靈慰藉,畢竟一縷魂魄已經被傷到消散。

汲蕭輕輕點頭,眼底壓抑著難過的情緒。

他們走到冰棺旁,汲蕭將蓋子開啟,裡面躺著的雲嘉雙眼緊閉,面容安詳,她永遠停在了這個年輕的年紀。

印初不禁想到了自已的孃親,天下女子大多艱難。

她兩手快速凝訣,化出源源不斷的靈韻,覆蓋在雲嘉周圍。

良久之後,她收回靈力。

“我已為聶夫人淨靈完畢,到時再加上一道封印,屍身可永遠儲存。”

她方才發現,雲嘉屍體有術法侵毀的跡象,還有另外一道力量用以對抗此術法。她便藉著淨靈的由頭,將術法徹底解除,以保屍身不受損害。

汲蕭盯著冰棺看了許久,別過臉去,長睫掩下眼中化不開的陰鬱。

對著虛空說道:“娘,對不起。”

他隨即抬手,掌中擊出靈力,下一刻對著他自已。

印初趕緊繞過去:“汲蕭,你快停手,你是聶夫人最在乎的人,這樣做只會讓她難以安息。”

汲蕭沒有停手,他痛恨自已沒能更快一些除掉那些人,才導致孃親這般被傷害。

印初無奈只好將他的力量轉向自已,汲蕭終於停了手。

他著急檢查印初身上:“你為何這麼傻?有沒有被我傷到?”

聲音裡滿是疼惜與自責。

印初搖著頭:“我沒事,你收手很及時。”

汲蕭一把將她摟入懷裡,越擁越緊,此刻像是所有的希望只有印初一般:“對不起。”

他實在太痛苦了,每每想到他親手打散了孃親的一縷魂魄,如今對著一具冰冷的屍體盡孝心又有何用?

印初輕輕撫摸他的背,語氣和緩:“不用道歉,是我自已做的決定。你不再是從前那個身處黑暗的孩子,現在你有我,有整個阡星宮,還有師兄那樣的朋友,以後別再一個人承受這些。”

之後她陪著汲蕭去了房間,看著他睡下,他也的確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就這樣守了他一個時辰,看著他神色逐漸安寧,想著他還會再睡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這裡有阡星宮的人守著,印初放心地離開,打算去找汋獻他們。

還沒離開幾明苑,汋獻和典墨便帶人回來了。

“印初姑娘還未休息?”汋獻先出聲。

典墨也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印初驚訝地看著典墨,似是在說你怎麼態度轉變了?

典墨領會了她眼神裡的意思,有些不自在地東張西望,而後抱拳賠罪:“先前是我對姑娘帶有偏見,認為姑娘拖累了尊上。這段時間相處,我才明白他們為什麼都如此喜歡姑娘,因為你值得。”

“如果沒有姑娘,尊上今日定是要將整個皇宮都毀了,我最擔心地是尊上會傷害自已,還好有姑娘及時出現,才阻止了這一場面發生。今日向姑娘鄭重賠禮道歉,還望姑娘不計前嫌。”

他作勢要下跪磕頭,印初趕緊扶著他,順便使喚汋獻:“汋獻,快搭把手,我受這一磕是要損功德的。”

汋獻知道她在開玩笑,笑嘻嘻地扶著典墨:“哎呀起來吧,姑娘人美心善,才不會跟你這個榆木腦袋一般見識呢。”

典墨睨了他一眼,站起來,又對印初低下頭,

印初提起正事:“我就是打算去尋你們的,剛好你們回來了,皇宮那邊應該安置妥當了,可有國君與國師的下落?”

兩人齊齊搖頭。

典墨道:“尊上沒讓我們去尋,姑娘這是為何?”

汋獻接話道:“姑娘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需要我做什麼,姑娘儘管吩咐。”

“不用吩咐了,你們今日也累了,回去歇著吧。”一道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三人回頭看去,尋塵已經走至他們跟前,

“師兄。”印初喚了一聲。

尋塵點點頭,擺手示意其餘兩人快些離開,於是汋獻和典墨不打擾他們說話。

“師兄你好像要阻止我去尋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印初疑問。

尋塵稍頓片刻才點了下頭:“今日之事皆因國師而起,汲蕭為皓珣國君渡送靈力,忽然內侍官說國君出事,國師這才趁機制造混亂。”

印初眉心微皺:“他身為國師,向來不都是以為國君除災延年已任嗎?按理說汲蕭渡送靈力給國君是件好事……”

她的聲音忽然停止,與尋塵交換了眼神:“所以國師賊心不死,仍然想要除掉汲蕭,才謀劃了這一出,沒想到他聯合了多方勢力,最後還是沒能將汲蕭拿下,所以他帶走了國君,為做下一步謀算。”

尋塵眼露讚許:“不愧是我師妹,腦子就是轉得快。”

印初哼笑:“你還是那個你。”

“過獎過獎。”

“這些汲蕭應該也能想到,他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這我就不能說了,你想知道就自已去問他。”尋塵打了個哈欠,“夜深了,歇著吧。”

印初跟著他一道走去,他們的房間都要走這邊。

鳳翩翩站在前面,看到兩人過來,笑著跑上前。

“印初你怎麼跟尋塵在一起?你們在商量什麼事嗎?”

尋塵將她拉到身邊,語氣調侃:“對啊,我們在商量如何給你換一身醜裙子。”

鳳翩翩捶他一拳:“印初才不會這麼對我呢,哼,都是你的想法吧!”

她圓溜溜的眼睛裡故意露出一抹兇狠:“說,什麼時候起的這份心思?說出來我一定不打死你。”

尋塵雖然被她一拳一拳捶著,卻樂不可支,玩興十足。

他們這麼嬉鬧著,彷彿印初根本不存在。

尋塵樂呵呵的,忽然一道靈力甩在他面前,擦著他的鼻尖劈在地上,頓時地面出現一條深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