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風微微涼,我傻了一樣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突然,我打了個冷戰,“不是,你會說話啊……哎不不,你會說話也不行,我可不是你的媽媽,你認錯人了,我是男的!”
小女孩卻依舊固執的張著手,“媽媽,抱抱!”
就像復讀機似的。
我也想固執一下,可是這時已經有咳嗽聲很張揚的響起,聽那咳中帶痰的架勢,陽氣分明不足了。
然而就算陽氣不足,被發現了也不好。
好吧好吧,只要你不抗拒我,不給我惹麻煩驚著人民群眾,抱抱就抱抱吧。
我萬般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心的抱起了她。
出乎我的意料,小女孩比想象中還要輕,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細小骨骼的形狀。
這讓我心裡一突,正常的小孩子不會這個樣子,難道是一個被拋棄的、整天捱餓的孩子嗎?
可是從她的容貌衣著來看,也不像啊。
小女孩卻很快露出嫌棄的神情,抽了抽鼻子又立刻捂住了,“洗洗,洗洗!”
好嘛,這是嫌我身上的垃圾味呢。
不是,是你要抱抱的怎麼還嫌上我了?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響起,“哼哼,注意你很久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拐帶小孩子,膽子也太大了吧?”
我連忙扭過頭去,看到一個瘦高個從小樹林一步步的走出來,三角眼陰冷的盯著我,“好傢伙,說吧,該拿你怎麼辦?”
我嚇得一哆嗦,支支吾吾起來,“不是……不是你想的……我沒有……”
瘦高個迅猛的一揮手臂,“還想狡辯,我都看到了,你個挨千刀的人販子,老實交代,是不是給孩子下藥了,不然怎麼沒聲了?你看你看,都趴在你懷裡不動彈了,你個挨千刀的人販子,這是逮住你了,要是讓你得逞了呢?喪盡天良啊!”
“誰說的,剛剛還……”
我低下頭,愕然發現小女孩果然非常配合的趴在我肩頭,整張臉都埋住了,一動也不動。
“這,這這……”
我驚呆了,感到一股熟悉的陰謀味道,這一定是一個團伙,專門盯著落單的人下手。
只是,我雖然是落單的倒黴蛋,卻沒有錢啊,你們算計我有什麼用?
瘦高個上下打量著我,“哼哼,這下沒話說了吧?你這種人販子我在門衛室見多了,一看就是賊眉鼠眼的貨,不狠狠的治一治你,是不長記性的!”
我欲哭無淚,這下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再說我的嘴也不全是用來說話的,不由一狠心,抱起小女孩就往瘦高個懷裡送,“你說我……人販……那給你……總成了吧?”
“哎哎,幹嘛你?”瘦高個像觸電似的後退了好幾步,“想把我弄成同案犯嗎?打錯算盤了,這兒到處都是監控,你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都是你犯罪的鐵證,等派出所的同志到了,立刻就能判你的丫的!”
什……麼?派出所?
我眼前一黑,呼吸都停頓了,過往的經歷潮水一樣湧上來,讓我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不……不要……我沒幹,我什麼也沒幹啊,別把我送進去,別……”
說到最後我都帶了哭腔,實在是嚇壞了。
瘦高個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哼哼,現在知道害怕了,想求饒?明告訴你吧,晚了,你犯罪的時候,就應該有這種覺悟,這就叫一飲一啄皆有前定。除非——”
我敏銳的捕捉到了瘦高個的停頓,心中一動,好像有門,於是很自然的矮下身子,“大……大哥,您儘管說,只要不把我送進去,讓我做什麼都成的。”
“唉,看你也不是慣犯,這樣吧,我這邊給你兩個小選擇,你看怎麼樣?”
我點頭哈腰,就差跪下了,“您說您說,我肯定辦得到!”
瘦高個挺起胸膛,“咳咳,第一呢,你現在跟我去門衛處,讓保衛的人記下你的證件,給你弄一份筆錄,同時把孩子留下。放心,不會交給派出所的,就是一份保證之類的東西。第二呢,就簡單多了,你只要在紙板上籤上你的大名就行了,也是一種保證。當然,需要你完全自願才行。”
這還用選嗎?當然是第二了!
我不假思索的開口,“好好,我籤,我完全自願的籤!”
瘦高個露出一抹笑容,“這不就行了,你得輕鬆自在,我也可以合理的法外開恩。”
我呼呼點頭,“是,是是!”
瘦高個便鄭重其事的從懷裡摸出一片紅黑相間的硬紙殼子,還有一個改錐一樣的尖銳鐵器,“給,用這個扎破食指,然後沾著你的血簽上你的名字,在紙板的末尾。”
“啊?還要用血?”
我看著紙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改錐黑褐色的表面,本能的覺得不對,有一種和魔鬼簽訂契約的既視感。
瘦高個立刻收回紙板,“不籤嗎?好啊,我還省的麻煩呢!”
“別別,我籤,我心甘情願的籤!”
我一下奪過改錐,剛要往指尖刺,一直老老實實蜷縮在我懷裡的小女孩,突然露出一隻眼睛,對著我促狹的眨巴著,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又要幹什麼?你倆分明就是一夥的,算計我這個可憐蟲,現在我認慫了,還看我的笑場,還有天理嗎……
我悲從心來,不由攥緊改錐,看向十根手指頭,覺得哪一個也不想捱上一下,除非……
“啊,你……你來真的……”
突如其來的慘叫,打斷了我的臆想,我驚愕的看到自己緊緊攥著改錐,準確的刺進了瘦高個的心臟上。
“啊!”
這回換我慘叫了,“搞什麼?幹什麼?”
我像被蠍子蟄了一般,迅速縮回手來,隨即“噗”的一聲,一大捧熱血直直的撞在我臉上,把我打了個趔趄。
“不——”
我的眼前一片血紅,像是有血海汪洋淹了過來,嚇得我連靈魂似乎都要裂開了,劇烈的掙扎著,可是眼前依然血紅一片。
“救……救我……”
我愈發高亢的慘叫起來,好像被刺的那個人是我。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一個人的心臟原來這麼的有勁,能把血液當成箭射出來。而且那麼熱,都把我灼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