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先休息,我過去看看。”孟穗歲囑咐了一句,轉身出了偏屋。

趙魏玲站在門口,目送孟穗歲離開,又轉頭看看已經睡熟的三個孩子,輕嘆一聲,嘴上說著秦恪也不錯,日子也能過,但秦恪身上的事兒可真是不少。

而且,說不準往後還要去四九城,那是人吃人的地兒,她家穗歲能去?

趙魏玲眸色微深,想到當年打鬼子時候的事,閉了閉眼,把門輕輕關上。

孟穗歲出了偏屋,就徑自回了房間,本以為會看到一場親人相認,抱頭痛哭的感人景象,沒想到一進屋就察覺到了周圍劍拔弩張的氣氛,趙煥璋和身旁的青年,臉上皆是怒氣衝衝,而這怒氣不是衝著別人,正是衝著坐在桌邊,神色冷淡的秦恪。

孟穗歲的到來,倒是打破了屋裡緊張的氛圍。

她眨了眨眼,看向秦恪,給他使了個眼色,秦恪原本冷淡的表情在看到孟穗歲時,溫和了許多,上前拉著她站在門口,平靜道:“話我已經說完了,就不送各位了。”

趙煥璋怒斥道:“秦恪!老爺子千里迢迢過來尋你,姑姑也拖著病軀前來,你竟沒有半分憐惜,張口就是這傷人的話,你從小流落在外,也不是我們害的,這樣子傷人你不覺得過分嗎?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往後後悔也晚了!”

“煥璋!不要再說了!”趙萱靠在路國安懷裡,聽到趙煥璋的話,厲聲叱道。

說完,她看向秦恪,臉上強打起一個笑容,輕聲道:“孩子,我們沒什麼壞心思,只是想來看看你,也沒想過要改變你現在的生活,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趙萱雖是這麼說,但眼圈卻紅了,含笑帶淚,著實令人心疼。

孟穗歲側頭瞥了秦恪一眼,也不知道這貨說啥了,讓人一家子這麼傷心難過。

【“冠心病,受不了刺激,不然人真得掛了,這事還是晚上再和秦恪說說。”】

【“雖說和路家人沒什麼感情,但怎麼說都有血緣羈絆,感情都是要培養的,他們能從接到訊息時,就千里迢迢趕來安西,是把人放在心上的。”】

孟穗歲心思過了一遍,客氣道:“今天太晚了,地方小,沒法子招待你們,不過翟首長應該已經準備好住處了,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再說吧,明天我再整一桌飯菜,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有什麼事兒說開就是了,秦恪剛剿匪回來,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太累了,有什麼得罪的,還請各位多多見諒,別放在心上。”

秦恪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是完完全全由著孟穗歲來做主了。

有了她這麼一週旋,趙煥璋倒是不好再繼續生氣,秦恪剿匪,也是刀槍劍眼裡過來的,的確沒有精力招待他們,他抿了抿唇,看向路錚和趙萱:“老爺子,姑姑,姑父,咱們先走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等了一天,你們也該累了。”

趙萱卻一直眼巴巴看著秦恪,輕聲道:“孩子,沒受傷吧?”

一想到秦恪這些年都在安西阿勒壩兵團執行這種要命的任務,趙萱就心痛如絞。

路錚深深看了秦恪一眼,一言不發,率先跨過門檻,離開了。

趙萱縱然不捨,也只能跟上,路國安看了看秦恪,也什麼都沒說,拍了拍他的肩,扶著趙萱離開了,幾個年輕人低著頭,也匆忙追上,還真看不出像親人。

“你說啥了?”孟穗歲把幾人送走,回到屋裡看向秦恪。

“沒說什麼,只是無意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秦恪給孟穗歲倒了杯水,一五一十把自已說的話告訴孟穗歲,聲音平淡,絲毫沒有因為家人找過就情緒激動。

他這人,確實生性淡薄,路家人於他而言,有與沒有並沒有什麼區別。

孟穗歲嘴角一抽,看秦恪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這是他的事,確實和她沒太大的關係,和趙煥璋說那麼多,已經是過界了,她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不過,孟穗歲還是說道:“嗯……趙萱同志得了冠心病,這病受不了刺激,你就算不想認回他們,說話也委婉一點,不要太過分,不然人真有啥事,你咋辦?”

秦恪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想,你想讓我認回他們?”

路家不是普通人,真要認回去,說不定會有很多麻煩,他不想要這些麻煩,更不想讓孟穗歲和他一起經歷這些麻煩,這對她而言不公平。

孟穗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你爹,你娘,這得看你怎麼想。”

秦恪眉頭一蹙,不悅地看向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孟穗歲看著他的表情,福至心靈,咯噔一聲,旋即上前抱著他的手臂,彎了彎唇:“我尊重你的選擇呀,你要是願意認回他們,那我就認,你不願意,我就不認!”

想到秦恪為了她,才申請執行任務去救趙魏玲,孟穗歲心裡微軟,抱得更緊了些。

秦恪雖然知道她這話是在安慰他,卻也很樂意聽,輕嗯一聲。

“有沒有受傷?”孟穗歲直起身,看向秦恪,四周沒人,她在開始詢問剿匪的事。

秦恪搖了搖頭,但在孟穗歲的注視下,又點了點頭:“一點小傷而已,我天生體質強於普通人,傷口好的也比旁人快些,沒事,皮外傷罷了。”

“皮外傷?腿就差沒斷了,我再看看。”孟穗歲皺眉看向嘴硬的秦恪,有些不高興。

秦恪卻樂於見到孟穗歲的關懷,關上門,褪下衣裳,讓孟穗歲檢查。

當看到他脊背上大片的擦傷和淤青時,孟穗歲紅唇緊抿,聲音更沉:“還說沒受傷?救人重要,但你也很重要,你這擦傷,一直沒處理過吧?”

秦恪修長結實的脊背上,擦傷很深,軍綠色的料子都被鮮血浸染,變硬了。

“小傷。”秦恪拍了拍孟穗歲的手,輕聲安慰了一句。

孟穗歲深吸一口氣,轉頭拿出藥箱,給秦恪處理傷口,這藥箱還是當初在天山上時用的,沒想到這麼快又派上用場了,細細處理了秦恪的傷口,上了藥。

“往後,不要再執行這種危險任務了,行不?”孟穗歲聲音沉悶,看著秦恪。

秦恪望著她擔憂的眉眼,低笑一聲,伸手覆在她的臉頰上,聲音裡透著一股輕鬆愉悅:“別怕,我有經驗,能應付的來,不會出什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