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療養院的大門，林清夢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6:45，還不算太晚，坐公交車回家還來得及。
早上打車花掉了將近兩天的生活費。能省點是點吧。
公交車上，清夢在腦子裡飛快地計算著母親生病前家裡的存款，還有不到15萬。
母親每月療養院的花費至少1萬，最多能支撐1年，那之後怎麼辦？自己打工零碎攢的錢，勉強夠自己的開支。
自從母親生病後，家裡的大事小事都壓在了林清夢瘦弱的肩上。放學後的時間，也都用在了打工和照顧母親上。就連作業，也總是拖到深更半夜才能做。
好在頭腦夠聰明，加上以前底子打的好，基本所有的知識當堂課便能消化個七七八八，能保持住現在這個成績，實屬不易。
林清夢甩甩頭，疲累地靠在公交車椅背上，食指按住突突跳的太陽穴。稚嫩的臉上，滿是疲憊。
療養院建在北城的近郊，從家過去，打車也得將近三十分鐘。
林清夢和母親回北城後，本來是打算在療養院和學校之間租套一居室的房子。但是由於時間倉促，加上手頭也不是很寬裕，便直接住進了外祖父母留給母親的那套小房子。
療養院、學校和家，正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錢是省下了，清夢卻不得不在車程上耗費一些時間。
房子是個老小區，兩室一廳，是林墨如從小居住的家。從當年她負氣出走，到現在回來養病，十幾年飛逝而過。
當初不能原諒女兒的老夫婦，到後來已是懊悔不已。
兩個老人本來正計劃著接回女兒和外孫女，晚年共享天倫之樂。卻不想一場煤氣中毒，走得倉促，只給這唯一的血脈留下了這套房子。
回到家，林清夢倉促的洗漱了一下。
手機振動，楚欣尖著嗓子的聲音震動著清夢的耳膜：“清夢，你到哪了？別忘了我們在學校門口碰頭哦！”
清夢趕緊往書包裡塞了一個麵包，便出了門。邊跑邊對著手機回了條語音：馬上哦！我現在正趕去坐公交車。
跟林清夢一同轉學過來的還有楚欣和楊揚，他們倆也都是南城實驗中學的學生。
楚欣成績一般，父親工作調動，全家搬來了北城，透過父親的關係進了明德。楊揚成績雖然比不過清夢，但在南城也能排進前十。
楊揚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車禍去世了，一直跟著奶奶生活。去年，奶奶也生病去世了。對於楊揚而言，南城這座城市，現在只剩悲傷的回憶。他毅然決然地接受了明德中學的資助，辦理了轉學。
*
清夢在公交站牌等了十多分鐘，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907，不僅沒能坐上，還被過路的計程車濺了一身水。
清夢又急又惱，掏出手機，已經7:40。
家離明德中學不算遠，公交車6站地，不超過15分鐘便能到。但是下一趟907遲遲不來……
就算來了，萬一再是滿員……今天又是去新學校的第一天……
正值上班上學的早高峰，計程車也不見得快多少，只是保險一點罷了。
算了！清夢一咬牙，招手攔下了路過的一輛計程車。
上課的鈴聲已經響過，計程車才停在了學校門口。
門口已經不見了楚欣和楊揚的身影，看來他倆等不及已經先進去了。林清夢一手攏著背後的書包，快步向學校裡跑去。
不愧是貴族學校，校園的佈局和綠化果然大氣非凡。
教學樓坐北朝南，與學校大門遙遙相對，整體乳白色調，有點古典的歐式風。東側是圖書館，西側是小禮堂，背面則是餐廳和操場。
整個學校佈置簡潔，不落俗套，尤其是整體色調的搭配，一看就是出自專業設計師之手。
清夢一邊在心裡感慨著資本的力量，一邊向教學樓跑去。
小禮堂門口，四五個少年正聚在一起有說有笑。
“星爺，晚上咱還是老地方？”楊帆胳膊搭在秦昊的身上，轉臉對著路星河說。
“昨晚我找的那妞不錯吧？怎麼著，今晚還讓她來嗎，星爺？”秦昊也抬眼詢問著。
路星河掐掉燃了一半的煙，甩了甩頭髮：“算了吧！”
“什麼算了？是今晚算了，還是那妞算了？不行咱換個唄！”楊帆不依不饒。
“通宵一禮拜了，怕猝死。”路星河雙手抄進褲袋，慵懶地往牆上一靠。
“別呀！咱不得慶祝開學呀！哈哈哈！”楊帆繼續貧著……
“哎悠悠，這誰呀？”靠在路星河旁邊的沈輝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一眾人都跟著他的眼光望去……
剛進校門的時候林清夢就瞥到了這一群吞雲吐霧的傢伙，她不想表現出心裡的反感，更不想引起任何注意。她知道這類人的一貫風格，她只想像個隱形人一樣快點過去。
“哪來的妞，好嫩啊！”楊帆不錯眼珠地盯著一身白裙的少女。
“還能誰啊，肯定是這學期新來的小學霸唄！咱們這兒的土著一個一個賽妖精，哪有這麼純的！”秦昊陰陽怪氣的說。
第一遍上課鈴已經響過，校園裡特別安靜，襯得這些嬉笑怒罵格外刺耳。
清夢仍是低著頭快步走著，她知道此時定然有一大群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嗨，妹妹！”楊帆嬉皮笑臉的喊了一聲。
林清夢假裝沒聽見，只是走的步子更加快了，她剋制著自己沒有跑。
她記得小時候媽媽告訴過自己，如果在衚衕裡如果遇見了狗，是一定不要跑的，要假裝看不見，很淡定地走過去，否則狗是一定會追的。
“妹妹，怎麼不理我啊？”楊帆毫不氣餒。
清夢還是不理，心裡唸到：這學校怎麼這麼大，還沒走到教學樓。
不知道誰吹了一聲口哨，格外得刺耳，像是挑釁一般。
清夢脾氣算是好的，但是今天她也有點煩了。
一大早趕去療養院、沒等上公交車、被濺了一身泥水、打車竟然還都遲到了、直到現在自己還沒吃早飯……
她心一橫：在學校裡他們能怎麼樣！接著像是賭氣一般，頭一側，略帶憤怒的眼光朝著這些未脫學生氣的公子哥們射過去……
不期然得對上一股似曾相識的眼神，黑衣黑褲，還是那張痞壞的臉，正睥睨著自己和仿若置身事外的一切。
只是不知怎的，清夢覺得，這張臉在這群人中有些不一樣。
“WC！這正臉也太好看了吧！”捕捉到清夢轉過來的臉，秦昊作勢要暈倒的樣子。
“妥妥的初戀臉啊！不行了不行了，我戀愛了！”楊帆也捂起了胸口。
“就是這衣服……有點耐人尋味呀！”
“妹妹，分到幾班了呀？”沈輝一臉壞笑地衝林清夢吆喝了一聲。
畢竟是個小女孩，聽到這麼多人這麼七嘴八舌的連環轟炸，清夢佯裝出來的鎮定一掃而光，慌忙低下頭，漲紅了臉。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這妞怎麼樣星爺？晚上讓她去？”秦昊問。
眾人也試探似的望著路星河。
路星河看著林清夢跑遠的背影，掉轉回目光，嘴角微微揚了揚，邊走邊朝後背擺了擺手：“困了。回教室眯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