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派出所出來,林清夢只覺得周身輕得像一片羽毛,不知道自己該飄向何處。
當年母親明明報了案的!可是母親又為了自己撤了訴!
母親溫婉,但從來都是不卑不亢,她不會因為在乎別人的眼光而包庇罪犯。可是當母親有了自己,一切都不一樣了 。
為什麼外祖父母與母親斷絕關係?為什麼母親帶著自己另城別居?都是因為自己!
清夢恨極了!她要找出那個畜生!她想殺了他!
但是,母親撤訴了,她再也找不出那個人了!
路星河!路星河知道嗎?不!他不會知道!高嘉楠!更不會從她那裡得到答案!
霆之又是誰?母親在最後的時間嘴裡喊著的名字又是誰?誰來幫忙理清這一切!清夢亂極了!
林清夢向學校請了兩天假,在家裡待了兩天,什麼也沒做。
她想了很多,最後發現,其實想什麼都沒有用。她面對的痛苦是既定事實,無法更改。
除了這幾個名字,她沒有任何線索。但她相信此事一定與高嘉楠有關,但她如果不承認,自己又能如何,即便是她承認了,自己又能如何?
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除了能拿得出手的成績,還有什麼?如何報仇?
說白了,現在的自己一無所有,就算當年的罪犯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什麼都做不了。只有等,等到自己變得強大,等到他們仰自己鼻息。
既然決定了,就要乾脆,只是……心裡一處地方些許疼痛氤氳開來,像滴入雪地裡的一滴血,暈滿了整個周圍……
第三天,林清夢打電話給學校,委託老師辦理了休學,在這個地方她已經無法靜下心來學習。
本來也沒打算再上課,高三的課程多是前兩年的深化,不是什麼新內容,對清夢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和明年可以報名高考的身份。
隨後便立即收拾了一個行李箱,回了南城,她只熟悉南城。
她只想著快點離開,她不能再想,也不敢再想。她怕自己腳下生根,怕自己忘了對母親的誓言,怕自己忘了復仇。
想到林清夢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路星河抑制不住的高興。
他不想給清夢打電話和發資訊,他不想透過冷冰冰的文字和沒有溫度的電波傳遞的自己的愧疚和開心。
他迫切地想要見到清夢,親口向她道歉,發誓自己再也不會無理取鬧,再也不會因為別人放棄這段感情。
他去學校,清夢不在。他在清夢的小區門口等了一個晚上,什麼也沒有等到。
沒辦法,他只好打電話,但是電話無法接通。
他給清夢發微信,告訴她他在門口等她。資訊卻沒有傳送成功,她把他刪了。
他一遍遍地加她,最後他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他徹底慌了……突然他猛的驚醒!他那天看到清夢好像拖著個大箱子上了公交車。
當時他只顧著傷心,沒有細想。現在想來,清夢是不是離開了?
一個月的時間,路星河走遍了整個南城的大街小巷。林清夢以前的家早就換了租戶,她讀過的實驗中學也沒有她的音訊……直至一個月後,她乾脆連手機都換了號碼。
路星河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渾渾噩噩地趴了整整一天。直到放了學,所有人都走光了,他才回過神來,眼神不覺得望向林清夢第一排的位置。
突然,林清夢桌洞裡貌似有個東西吸引了路星河的目光,他快速地走過去,伸手掏出來。
那是一個筆記本,是一個路星河很熟悉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上面已經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那是整個高一高二所有數理化的內容。
路星河俯在桌前的肩膀微微抽動,淚珠一滴滴落在筆記本上,碳素筆的字跡開始氤氳。
他把清夢弄丟了……
路星河沒有在大家的期待中回到原來的浪蕩少爺,對他而言,彷彿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楊帆他們不止一次的來約酒約球,路星河都拒了。
他沒有再找什麼腰細胸大的女朋友,蘇羽涵卻還是時不時的來蹭癢癢。
身邊的一切都被路星河當成了空氣,他記得林清夢說過一次,她的目標是雙華大學,那裡有最棒的建築設計學院。
一年後,路星河如願的考上了雙華大學。可是,這一屆的新生名單裡,沒有林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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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姜鎮宗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才五十多歲,就開始出現了六七十的疲老之態,想必是生意不好做,太耗心血的緣故。
相反,高嘉楠的日子卻是越過越滋潤。
姜宇騰遠赴日本讀書,本來說好的是讀四年大學就回來接管姜氏集團,不曾想本不愛讀書的姜宇騰卻在那裡讀完了本科又讀研究生,讀完研究生竟然又讀了博士。
姜鎮宗對兒子的這一突然轉性又高興又無奈。姜宇騰一年年推遲迴國接掌家業,自己身體也一年差似一年。幸而後兒子路星河沒有聽他母親的安排,否則這幾年時間姜氏企業恐怕早就姓了高。
也正是因為路星河在姜氏的缺席,讓姜鎮宗放鬆了對高嘉楠的警惕:她一個年近50的中老年婦女,能翻起什麼浪花,再說,也沒虧待過她。很可惜,姜鎮宗顯然低估了這個女人的野心。
說好的博士一讀完就回國,姜宇騰硬生生又是拖了一年。說是因為女朋友的工作原因需要再在日本待一年,自己怕優秀的女朋友被人搶走,堅決要陪綁。
在別的問題上姜鎮宗或許會對兒子令行禁止,但是對於男女情感問題,他完全尊重兒子的意願,他也絕不需要兒子做什麼生意場上的聯姻。他自己明白,人活著是需要真正的愛情的,他不想讓兒子變成像自己一樣的行屍走肉。
今天,是姜宇騰回國的日子,還會帶著漂亮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