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夢從母親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她看著母親吃完飯睡下,第一次沒有陪著母親吃飯,清夢心虛的很。

[清夢:我出來了,你在哪兒呢?]

對方沒有回答。

直到走出了療養院門口,仍然沒有看到路星河的身影。

清夢猶豫了一下,打了語音過去,對方還是沒有接。

是不是我出來的太晚了,他生氣了?清夢不時地掏出手機,生怕錯過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清夢又一次給路星河撥了電話過去:“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清晰的女聲從聽筒傳來。

林清夢的心頭覆蓋上一層不好的預感,“難道是沒電了?”清夢僥倖地想著,“也許是有什麼急事先走了吧……”

療養院本就在郊區,傍晚時分更顯孤寂。風帶著一絲寒意吹過,清夢朝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

*

林墨如!!聽到名字的瞬間,路星河愣在了原地。

是哪個林墨如?是那個林墨如?有沒有可能是重名?

路星河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顫抖著接過程有為遞到面前的病患資料,一頁頁翻開。

林墨如,生於1984年10月2日,籍貫北城人,北城經貿大學經濟管理專業95屆學生,大四輟學。

…………

…………

路星河一行行讀著,指甲在手心的肉裡越陷越深。看著路星河突然像魔怔了般,程有為不知所措。

要不要問問發生了什麼?算了,到底也是碰壁。要不要跟高嘉楠說一聲,程有為腦子飛快地思忖著。

路星河握著資料,踉蹌著往外走。

“星河,我派人送你回去。”程有為難得真心地說。路星河沒有任何反應,一言不發地帶上院長辦公室的門。

路星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療養院的,直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才想起可能還等在療養院的林清夢。

手機振動,是清夢發來的訊息。路星河拿起手機,呆呆地望了一陣,然後關了機。

林墨如!!

林墨如!!

這個充斥了路星河整個童年的名字。

路星河從記事以來,父親就很少與母親說話,母親三不五時的聲嘶力竭往往換不來父親的一句回應。

母親經常與父親爭吵,爭吵的內容也很單一,就是“林墨如那個賤人……”。

“這都多少年了,你還忘不了林墨如那個賤人!”

“人家早就攀了高枝嫁人去了!少做你的白日夢了吧!”

“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想著跟她重溫舊夢呢!”

母親的言語一次比一次刻薄,換來的永遠是父親的沉默。

每次母親在家撒潑,父親就會帶路星河去遊樂場玩,這也是路星河最開心的時候。

母親的咄咄逼人讓人無處可逃,父親的沉默不語也讓人窒息。他倆爭吵的時候,小小的路星河,不知道該討厭母親還是討厭父親,但是他知道,他應該討厭那個叫林墨如的賤人。

每年的中秋都跟十一結伴而來,那一年的中秋節,正好是國慶假期第二天。

父親上夜班還沒有回來,母親早早地帶路星河吃過早飯,穿戴一新。

早就約好了今天去拍全家福的。母親難得這麼高興,看著母親高興,路星河也高興。

九點不到,父親回來了,一身一頭的土。

原來父親下夜班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讓一輛電瓶車撞了,沒受什麼重傷,只是腿上有點淤青。

“要不改天去拍吧!”父親疲憊地說。

“這不是沒什麼事嗎?再說早就約好了的。”母親已經開始不悅,“你趕快吃點飯,拍完我們帶星河去遊樂場。”

父親沒再說話,溫吞地坐在餐桌邊慢慢吃飯。

“你稍微快點,約的時間快到了!”母親不耐煩地說。

“非得今天嗎?”平時父親懶得跟母親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母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瞬間像通了電般暴跳如雷。

“我說你怎麼心不在焉地讓車給撞了呢!敢情今天是個黃道吉日呀!”母親的咆哮彷彿能把整棟樓震塌。

“十月二號,你初戀情人的生日呀!”

“林墨如那個賤人!人都走了還陰魂不散,看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好好的設計院的工作你不幹,非要去工廠!離了林墨如那個賤人,你就設計不出作品啦?”

“說不定那個賤人早都死啦!”母親越說越囂張。

“你別那麼說她!”路星河第一次聽到父親發火。聲音不算很高,但音色陰沉粗狂,讓人生畏。

“我不活啦!路霆之你這個沒良心的!”母親說著開始往父親身上撲。

此時,8歲的路星河,正害怕地躲在桌子底。

從此以後,母親開始明目張膽地早出晚歸。

高嘉楠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很妖豔的那種。上大學的時候,追她的男生也不少,但她就是喜歡人帥話少才華橫溢的路霆之,可惜那個時候,路霆之已經有了女朋友,是他的青梅竹馬。

每天晚上,小小的路星河趴在陽臺上,看著形形色色的男人送母親回家。

然後突然有一天,父親突然被警察帶走了。母親告訴路星河,路霆之是罪犯。一夜之間,路星河就成了吸毒犯的兒子。

再後來,母親改嫁,路星河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課上,林清夢望著旁邊空空蕩蕩的座位出神。這幾天路星河的手機始終關機,發給他的資訊也是石沉大海。

清夢有點恍惚,這幾天像做了一個不真實的夢。不會真是一場夢吧?她拍拍自己酸脹的腦袋。

課後,楚欣古靈精怪地湊上來:“清夢,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從實招來!否則……”說著,作出一個搞笑的封喉動作。

林清夢呆呆地看看她,然後無聊地把頭靠在楚欣肩上。

“怎麼了呀?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楚欣毫無顧忌地隨口一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清夢趕緊矢口否認。

“我去!真的啊!跟誰啊?”楚欣瞪大眼睛。

“唉呀,沒有。”清夢作勢推了楚欣一下。

“其實談戀愛也沒關係,只要別是那位爺就行。”楚欣朝清夢旁邊的空位努了努嘴。

“為什麼?”清夢心虛地明知故問。

“你說呢!容易死無葬身之地!”楚欣裝作打了個寒噤。

“不是吧!真是他啊!不會這麼快就失戀了吧?還是暗戀?”楚欣不依不饒,也不知她是隨口打趣,還是真的發現了什麼端倪。

“真沒有!”清夢拿拳輕輕敲了一下楚欣。

上課鈴聲傳來,又一節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