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屬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汗水淋漓,大口喘著粗氣。

“屬下找到了護送的精衛,但裡面沒有小公爺。”

周晗澤憤怒的抄起下屬手中的竹筒,手臂顫抖,想毀了,卻是用力扔出去,竹筒鋒利骨節劃傷屬下的額頭。

血珠飛濺,有幾滴落在他的腳上,周晗澤發狠,一腳踹飛跪在地上的下屬。

“廢物!”

自從離開皇陵,他就窩在這一方小小的庭院中。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不是真正的自由。

於他而言,真正的自由,只有他坐上九五至尊的皇位才敢談論。

可惜,老天一點兒都不幫他!

姜初好!姜松巖!

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護國公背後的兵權和調動兵馬的能力。

這是決定他能否撥亂反正的重要因素。

沒了兵權支援,他組織的勢力永遠都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至崇帝是不是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至今都沒真正正面打壓他。

“再去找!一定要把信交到姜松巖的手裡!”

下屬領命,走遠時又被他叫住。

“回來。”

“順便給姜松巖帶句話,就說他妹妹如今在我手裡,不想她死,就乖乖聽話。”

等他助自己登上皇位,對他的承諾,依舊會履行。

說完,轉身去了後院,那裡關押著他以為的“姜初好”。

這一遭怕是連姜初好自己都不知道,她當初安排丫鬟假扮自己,是為了防止程敏川和端王查出什麼。

畢竟知曉她隨姜松巖前去邊關的除了至崇帝和皇后,就只有三公主。

無心舉動,卻是陰差陽錯的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

從京中離開,歷時十九天,看到了獨屬於邊關的宏偉,以及遼闊視線。

遠處山是黃的,天是黃的,空氣中,黃沙彌漫。

近處貼在地上的野草,枝條也是幹黃的。

遠處嘯嘯馬鳴,姜松巖看著仍老神在在坐在馬車上的程敏川,道:“江兄,甘州到了。”

另一重意思不言而喻,他們要分道揚鑣了。

程敏川捂嘴輕咳兩聲,從馬車的暗格裡取出一卷絲絹遞給姜初好,示意她圍在臉上。

“小公爺,我想帶平安走。”

姜松巖此來邊關,目的明確,是為了扶祖父姜震的棺槨回京,若是她跟著他,難保不會出什麼紕漏。

而甘州不同,先不說是在端王的範圍內,就說他,自是能讓她過上比京中不差些什麼的日子。

兩人對視一眼,那些沒有明說的話,全部交匯在眼神中。

姜松巖在猶豫,對方不知道妹妹的真實身份,自然可以毫無顧慮的講這些話說出口。

但……

姜初好此行來邊關,抱著的目的和他一樣。

都是來送祖父最後一程的。

雖說她現在忘記了一切,自己能替她做任何決定,也知道江長帆說的,是為她好。

只是,若有一天她恢復記憶,想起今日發生的事兒,未必不會埋怨他這個做哥哥的。

“抱歉,她不能跟你走。”

程敏川皺眉不解:“為什麼?”

“這段時間讓她跟著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不是嗎?”

姜松巖神色晦暗不明,可既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會有反悔的餘地。

“江公子,後會有期。”

連長帆兄都不喊了,可見他是真的不會讓他帶走姜初好。

程敏川見他不妥協,於是退而求其次道:“小公爺,不如我們讓平安自己選擇如何?”

姜松巖頓首,看向了姜初好。

發現她似乎在走神,瞳孔沒有焦距。

直到他們各自喊了她一聲,她才回神。

“江長帆,你的自說自話,讓我有些討厭你了。”

“小公爺,我也不喜歡你替我做任何決定。”

姜初好丟下這兩句話,下了馬車,徑直朝邊關揚著姜震靈幡的方向去。

她是沒有記憶,但是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想要的是什麼。

腳下的每一步都很虔誠,每一步也都無比沉重。

姜初好捂著胸口,感受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悲鳴。

那種無盡的悲傷,讓她連自己落了淚都不知道。

姜松巖一言不發,牽著馬繩,慢慢跟在姜初好的身後。

自己錯了嗎?

他是哥哥,保護妹妹不受傷害,成為她的庇護,已經是他刻進身體裡的責任和義務。

因此,他總把姜初好想做一朵不經風吹雨打的嬌花。

儘管這一次的邊關之行,讓他見識到了她的膽大妄為,但她仍認為,妹妹是嬌小的,是柔弱的。

從前,一直都是她看著他的背影,這一次,換他看著她的背影。

他細心呵護的嬌花,早已成為一枝青竹,堅韌又強勁。

程敏川一個人站在馬車前。

也在反思自己對她的感情。

是愛嗎?

他在心中問著自己。

他想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也自問,他真的是為她好。

可是,這樣的好,不是她所需要的。

甚至,他對她的需要根本視而不見,所有對她的好,都是他偏執的佔有慾在作祟。

這根本就不是愛!

而且連他的佔有慾都來的莫名其妙。

沒有失去記憶的她,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本性?

不是喜歡,也不是愛,只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產生的慾望。

那一晚,旖旎的夢,終歸是要醒來了。

甘州城,程敏川日日早出晚歸,李神醫想找他,好幾次都找不到人。

終於在這晚,逮著了在院子裡喝酒的程敏川。

“小子,你現在讓我一點兒都看不懂了。”

之前那麼喜歡平安,現在又如此冷淡。

像是在做戲,臺前郎才女貌才子佳話,臺後,分道揚鑣,情誼盡散。

而他,是那個看客。

程敏川抬頭,面朝清冷的月亮,已經漫天繁星。

這幾天,邊關難得好天氣。

“李神醫你才是,說的話,我一點兒都聽不懂。”

李神醫從鼻腔中哼了一聲,起身從桌子上也拿了個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你要是聽不懂,就不至於在這裡喝悶酒了。”

“不是喜歡平安那丫頭嗎?為什麼不行動,反而在深夜裡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