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你妹妹,她是你活下去的動力,那麼就算是為了她,你也應該好好活下去。因為你的命,是伍家用好幾條人命堆出來的,不該因為你的一時衝動,就如此輕賤。”

“好好養傷吧,如果你妹妹想見你,我會帶她過來的。”

姜初好出了帳篷。

燦爛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有些刺眼,她抬起袖子遮住眼簾,等適應了,才放下胳膊。

敏銳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鎖在她身上。

姜初好回頭看時,卻什麼都沒發現。

繼續上路,她前腳剛上了馬車,後腳就看見姜松巖打馬過來。

也不知道和程明川說些什麼,沒一會兒看見程敏川騎著姜松巖的馬往前走了。

“初好,哥哥今天給你駕馬,要不要出來聊聊?”姜松巖問。

馬車中不光有姜初好,還有幾名從霍邱縣救下來的女子。

姜松巖並不知道她們的底細,但隱約猜到了一些。

可這些女子的存在感實在太弱,所以姜松巖和姜初好說話時,並沒有想著要隱瞞什麼。

姜初好彎腰,從馬車裡鑽出來。

坐在車轅的另一邊,笑道:“哥哥,想和我說什麼?”

姜松巖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程敏川的身上。

“長帆喜歡你,你知道嗎?”

姜初好意外姜松巖會問她這個問題,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也在情理之中。

“知道。”她如實道。

程敏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有實質,她又不是什麼木頭樁子,能感覺出來實屬正常。

姜松巖在她說話時,細細觀察過她的表情。

在他提到江長帆的時候,沒有表現出很厭惡的樣子。

那就說明,妹妹並不討厭他。

既如此,自己之後的話就能說了。

他點點頭,語出驚雷道:“哥哥雖然不滿意長帆,但是哥哥更不滿意你嫁去江東。”

“所以妹妹,你要不嫁給長帆吧。”

“不行!”

她想都沒想,斬釘截鐵道。

“為什麼?”姜松巖覺得姜初好的反應有些大。

眯著眼睛,裡面有探究。

“因為……”

她要怎麼給他說,她其實重來過一次。

上輩子,她嫁給了程敏川,最後卻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墮胎藥好苦,特別苦特別苦,可她被逼著喝下去了好幾碗。

還有她的肚子,也好疼好疼。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告訴過我,他的家裡給他安排的有妻子。”姜初好不想讓他看出什麼,強顏歡笑著。

姜松巖低頭,抓抓腦袋,小聲道:“妹妹,其實我那是騙你的。”

“你和長帆在外院碰見時,不知為何,我心跳的特別快。總有一種他會將你從我身邊搶走的錯覺。”

“所以在你一再追問他時,我撒謊了。初好,哥哥不是故意的。”

“那哥哥現在就不擔心他將我從你身邊搶走?”姜初好看著姜松巖的眉眼。

他的眼窩深陷,下巴上還有沒刮乾淨的胡茬,短短几日,在他身上,已經見不到半分曾經稚嫩的影子。

風霜塑成了他的硬骨,雨雪化成了他的血肉。

肩膀也因抗著重擔,更為寬闊和踏實。

姜松巖咧嘴一笑:“不擔心。”

因為妹妹明顯是被偏愛的那個人。

有恃無恐,說的就是她吧。

“可我還是不願意。”姜初好不想違背自己一開始的初衷。

因此繼續對姜松巖隱瞞,她其實是知道程敏川的真實身份。

“哥哥,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婚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他。”

“這樣的話,哥哥往後不要再說了。”

姜松巖有些訕訕。

他自以為自己這個主意很好呢。

畢竟江長帆是端王的人,而端王,如今在朝堂上風頭正盛。

他想著由端王出面,應該能幫妹妹推掉她身上的婚約。

哪知妹妹竟是不願的。

罷了,妹妹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什麼就是了。

此去邊關接祖父回京,為了縮短時間,他們選了條並不好走,但能節省許多時間的路線。

但接到祖父,需要考慮的就不是時間問題,而是路途平不平坦,所以大機率會走水路。

若是這樣,勢必會途經江東。

到那時,想來祖父也想看一看,妹妹要嫁的江東程氏家主程敏川,會是個怎樣的人物。

……

這日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砸在地上,鼓起一個又一個的水泡,落在人身上,也有些疼。

如水簾一般的大雨阻擋了他們一行人的腳步。

姜松巖抬頭看了看天,黑沉黑沉的,天很低,彷彿伸手就能擷下一朵烏雲一般。

於是下令,快馬加鞭迅速趕到下一個城鎮落腳。

不光是考慮到這一行人的安危,還因連續好幾天的趕路,水糧也要補充一些。

分了三家客棧,他們這行人才完全安頓下來。

姜松巖將補給這事兒吩咐下去,洗漱後,在屋子裡沉沉睡了。

姜初好則帶著伍柱的妹妹,去敲李神醫的門。

因為客棧屋子不夠的緣故,除了她,其他都是兩兩一起,安頓在一個屋子裡。

而和李神醫一起住的剛好就是伍柱。

趕路的這些天,李神醫一直在馬車上看醫書。

姜初好不懂藥草,但是她懂香料,在某些時候,兩者其實具有一定的共性。

也因為在他的薰陶下,姜初好不會號脈診病,卻敢給人依病下藥方。

每一種藥材的藥效和藥理,她都能說個七七八八大差不差。

李神醫有時還在感嘆,恨姜初好為什麼不是男子,這樣他就能把一身的本事傳給她。

“李神醫,我帶伍芽來看看他哥哥。”

李神醫點點頭,側著身子讓他們進來。

伍柱的杖傷,其實已經好了大半。

他如今喝的藥,就是姜初好開的。

因此伍柱每好上一分,她心裡都有些得意。

姜初好和李神醫在這邊聊著藥理,伍芽和伍柱則在那頭聊天。

雖然基本都是伍柱在說,可伍芽卻是這群被救女子中,唯一一個願意從封閉狀態中走出來的女子。

“哥…哥哥。”伍芽突然開口。

還算安靜的屋子頓時響起伍柱尖銳的爆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