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越升越高,我像一個蔫巴巴的茄子。
樓下的喪屍們許久沒吃鮮肉,今日飽餐一頓,正在樓下發瘋。不停的哇啊哇叫個不停。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頹然的坐了好久,好久。額頭上的血液已經凝固。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願意跟我走?
我抬頭看著藍天白雲,陽光刺得我有些眩暈,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我覺得自己此刻脆弱的馬上就要死掉了。
這一天我躲在遮陽傘下想了一天。
這樣的世界真的還有掙扎的必要嗎?這個世界還會變好嗎?活著這麼痛苦真的還要活著嗎?我沒有看過遠方,沒有吃過別的地方的特產,若在正常的時代裡,我還有這些念想,可是現在這個吃人的社會,我真的非要活著不可嗎?
可是我還是沒捨得結束生命,不是不懼怕這些苦難,而是我覺得未來總有新的好東西等著我,我還想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
沒有人規定喪屍世界裡,只能逃避,只能結束自己來了結。
更重要的是,我怕疼痛,光是想到任何一種方式結束都是疼痛的,我就失去了勇氣。如果非要死,我希望還是被喪屍咬了吧,大不了變成喪屍我再苟活一下。
我想去流浪,沒有工作的壓力,沒有其他人的內卷,也沒有各種各樣的束縛。拋開所有的條條框框,我可以去流浪了,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那麼我現在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是,給胡樂報仇。
我盯著那些嘴角還有新鮮血跡的喪屍,朝著它們的腦袋用力的砸進去,扳手上都是血。惡臭不已。
我戴上了口罩,周圍沒吃上肉的喪屍慢吞吞,我無視掉那些想要追我的喪屍們。我找到了好幾個嘴角帶著新鮮血跡的喪屍,它們似乎有了多一點的活力,看到我還能小跑著過來。
它們這麼不知足,竟然還想吃掉我。
我掄起扳手對著它們的腦袋掄去。我的臉上身上都是漿液。
黃昏柔和的陽光下,我跟個變態殺手一樣,在街道上瘋狂追殺喪屍。最後我看著地面上的森森白骨,骨頭上也都是紅色塊。
胡樂的腦袋還有點皮肉掛著,那是喪屍們吃不到的地方。
我沒有再流眼淚,我不再疑惑不解。胡樂有他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他結束自己也是一種無奈的解脫,對於他來說,死亡是最後的歸宿。而對我來說,在路上才是最終的結果。
我把他的骨頭撿回去了,放在了一個花瓶裡。胡樂生前最喜歡的花瓶。
花瓶瓶口很大很圓,瓶身很高。
胡樂最後留在了這個他生活了19年的地方。
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們從來沒有相遇的話,他的結局是不是會有所改變。也許,也許沒有喪屍的話,他可以再堅持活的久一些吧。
我給胡樂的花瓶藏在了他們家很隱秘的地方,是胡樂的秘密空間。藏在衣櫃後面的一個密閉空間裡。他喜歡這些小空間,小機關。胡樂說過,他家現在的格局就是他自己設計並且改造的,我還誇他能力很強,以後一定大有作為。他當時只是笑笑不說話。
把剩下的食物都包好,胡樂昨天送了我一個揹包,一個看著很小但是實際可以變大的斜挎包。他說,“迪樂,這個送給你,你肯定會喜歡的,它可能裝了。”
我還質疑他,然後他把拉鍊一一拉開,露出了整個容量,確實很能裝。
從二樓下到一樓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我躲在樓下,慢慢適應了這灰暗的光線後,就按著腦海裡的路線走去。
月光照在地上,有種水汪汪的溫柔,就連一貫醜陋可怖的喪屍也變得柔和一些了。我的扳手沉重,喪屍們都有點吃不消。
我走了一會,終於到了那家腳踏車店,店裡還有一隻喪屍被固定在了貨架上,已經餓的動彈不得,看到我也只是虛弱的哇哇兩聲。
我騎走了一輛公路車,我對腳踏車沒有研究,是上次看的時候,看到了這輛車子的介紹是公路車。但是沒騎幾步我就放棄了。重新換了一輛普通的車子。
騎車比走路快了許多,我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當初的那條高速匝道。
路過一個個喪屍,它們也像是趕路人。我覺得自己不再孤單。畢竟我也是有同路人的,只是同路人有些長得可怖罷了。
耳邊是夜間的風,簌簌的響著。朝著霧雲市的方向繼續前進,穿梭在騎車之間,這邊的車子比較少,雖然車門多數是開啟的,但是車輛之間的車距還算比較大,所有行車還算通暢。
路上都是一股的惡臭味道,這幾天的大太陽暴曬,使得味道更加濃烈,有種融化過後的粘液味道。
我的包裡還夠3天左右的食物,我裝上了所有能帶走的水瓶。我希望在明天中午之前能到達下一個隧道,如果有隧道的話。
遇到車子多的時候,我會放慢速度,也會下車搜刮車子,想找到點什麼。
可是我是不抱有希望的,在我停留的這麼多天了,秀芬姐他們一家應該已經將路上的車子都搜刮過了的,這也是一路過來都是敞開的車門的原因。
或許我快點騎行,很有可能能在三五天趕上他們一家。只是我不想去追趕,他們也不想帶上我。沒有必要死纏爛打,只是欠他們一家的恩情,有機會的話,我是一定要報答的。
走走停停,喪屍們也是無數次的想要接近我。只不過都被我手裡的扳手打退了。
我找了個地方坐著休息,從包裡掏出一塊麵包啃。小小的一塊麵包,我一口咀嚼了45次,一口咀嚼了26次,還有一口咀嚼了18次,最後一口咀嚼了52次。
最後嚼成了碎渣渣才捨得吞下。
趴在高速的圍欄牆上,腳下是高百米的村子鄉路。
一眼看去,沒有一絲光亮,死氣沉沉的,讓人覺得無比窒息。我依舊感到內心的荒蕪感,只是沒有那麼強烈了,遠遠沒有那麼強烈了。我的心底有了個目標,那就是全國旅行。
現在社會不景氣,十分不景氣,不景氣到已經沒有社會了。
我又坐了一會,一點也不睏乏。索性又騎車前進。前方不管遇到什麼,我都不再害怕。
就這樣走走停停直到東方亮了起來,我的扳手已經都包漿了。手上的粘液已經發硬。
我沒有看到隧道,只能隨機找個大卡車,把我的腳踏車藏起來。把車子藏進大車的車底下,我又爬上別的車子睡覺。
真的上年紀了,熬不了夜了。到了黎明的時候,困得不行。想堅持堅持,但是眼皮已經打架了,全靠最後一絲絲的理智強撐,不然我分分鐘能睡著。
等我全身都是汗水的時候,我的臉已經滾燙,車子裡的溫度簡直堪比桑拿房了。已經日曬三杆,我趕緊下車去拿我的腳踏車。我沒有睡夠,打著哈欠頂著太陽前進,真怕中暑啊。
我一邊走,一邊看高速兩邊的環境。前方已經出現了森林的綠意。我加快了點速度,到達位置後,趕緊爬過圍欄走進了森林。車子被我藏在了應急車道的一個車禍造成的空白三角區,不認真看的話,是不會發現的。當然這裡也沒人,我的擔心有可能是多餘的,但是車子對我來說太過重要,還是小心為好。
走進林子裡,就聽到了鳥叫蟬鳴,還有沒聽過的聲音。這片林子比之前的要小很多,還沒走多遠就看到了林子的邊界了。
我只好倒回去,找個好點的樹杈,就爬上去繼續睡覺。
白天太熱,還是晚上趕路吧。
“迪樂,迪樂,你怎麼睡在樹上啊?”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萱姐站在我旁邊叫我。我揮揮手,還是很睏乏。
“別吵我萱姐,我困死了,讓我再睡會吧。”
我把臉換個方向,又睡了過去。可是我還聽到萱姐的聲音,接著是何勇的,劉洋大意蘇明的,他們都在喊我起床,都叫我別睡了。我有點懵,我們不是走散了嗎?難道,我們又在這裡相遇了?
我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情況,可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我只能聽到大家的聲音,卻始終看不到景象。
我的腦子漸漸的清醒了一些,感覺身子有點發緊,好想有什麼東西將我抱住了。可是眼皮子還是打不開,我微微掙扎,卻被束縛的更緊一些。
“迪樂,你,一定要活下去。”胡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活下去三個字不停的在迴旋重複。
活下去....活下去....
“胡樂,你為什麼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的話沒有問完,腦子裡一道閃電經過,怎麼會聽到胡樂的聲音呢?他明明已經...
我的眼皮子猛然抬起,一條蛇正吐著信子張著嘴巴,兩邊的獠牙有些血液。我此時正在蛇的纏繞中,身子越來越緊。
蛇是通體綠色的,細長細長的將我纏繞了七八圈,我睡覺的時候蜷縮著雙腿,此時正好整個身子都在蛇身之內。只有一條手臂還漏在外邊。
這綠油油的蛇看著有點瘮人。
它朝著我的手臂又來了一口,我這才發現手臂上已經有了四個血洞。這破蛇趁人之危,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我欲哭無淚,環視周邊的狀況,想找到自救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