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後勁很足。我醒來的時候,頭還是有點發暈,我搖搖腦袋,更暈了。
幸好草草只是個5歲的孩子,要是被成年人咬上那麼一口,我估計得暈好幾天了。
我坐在床上,迷茫的看著房間裡的景象。
萱姐坐在床邊擔憂的看著我,直到我醒轉過來,她緊張的神情才鬆弛了一些。
“嘶,草草沒事了吧?”我動動身子,全身有些痠痛。
“沒事了沒事了,你沒事吧?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多麼嚇人。臉色白的跟,跟那什麼似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幸好啊幸好。”萱姐一股腦的說了一堆。
我卻想起來,何勇揹著揹包是離開了嗎?
還沒問出口,就聽到樓下一陣動靜。
我在萱姐的攙扶下來到了一樓,只見何勇押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劉洋大意兩人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人。
“迪樂,是我啊,蘇明啊。”
看到我下來,蘇明激動起來,掙扎著要從沙發上站起來,但是何勇控制他的行動使得他沒有成功。
“蘇明,你怎麼在這?”看到老朋友,我有些激動,終於見到了家裡人了。蘇明是我兒時玩伴之一,後來他搬家到了城裡,之後就沒怎麼見面了。最近的一次見面還是3年前,聽說他家破產了,加上經濟下行,一家人只好回到老家發展。3年前,我在老家待了一陣,偶遇了他幾次,但是可能是因為十多年沒有再見,我們的關係變得尷尬,不再跟從前那樣親密。
“何勇,你放開他吧,是我朋友。”我坐在一邊。但是何勇的手還是押著蘇明。
“迪樂,你確定嗎?回來的第一晚我就感覺我們被人盯著,昨天出去轉了一圈,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你家門前探頭探腦,我問他,他轉身就跑。我追了好遠都沒追上,結果今天這小子又來了。”
“大哥,我都給你說了,我只是來找人的,你二話不說就上來擒住我。我說什麼你都不聽。”
“放開他,蘇明確實是我朋友,何勇。”我去拉開何勇的手,他才不情願的鬆開了手。何勇謹慎是好事,可是他現在似乎太過於敏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草草昨天讓他受到了驚嚇或者是草草跟迪迪的存在,讓他沒有安全感。
在這個特殊的情況下,再見到蘇明,我沒有了之前的尷尬,滿滿的都是親切。
蘇明看到我也很激動,坐近了一些。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你帶那麼多陌生人,我還以為是從別處逃串過來的壞人呢。”
我比蘇明更激動,看到了蘇明,就能知道村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看到我爸媽了嗎?他們去哪了你知道嗎?村裡的人呢?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大家都去哪裡了呢?”我的問題一連串的,把蘇明都問住了。他愣了幾秒,神情變得悲傷。
“你爸媽,我在避難所看到過,應該是那時候跟村裡的人一起去了鎮子上的避難所。”
“避難所?”
我們幾人異口同聲,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是的,就在百家超市那裡。”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百家超市,就是我們回來時停留的超市,就是何勇他們看到喪屍的超市。我爸媽變成喪屍了?
“那你怎麼沒去?”
何勇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蘇明。
“對呀,你怎麼沒有去啊?”
“車子坐不下了,讓我們這些年輕人走路去。”蘇明無奈的嘆一口氣。
“你們?還有人在村裡?”
大意好奇的問道。
“沒有了,沒有人了,村裡我沒看到其他人了,除了你們。”蘇明的眼神開始有了恐懼之色。他慢慢開口,講訴了村子裡發生的一切。
喪屍病毒爆發的時候,村子裡還算平靜,直到鎮子裡出現了第一個喪屍,整個流花鎮很快就淪陷了。鎮子上的居民紛紛逃命,一下子村裡的人都躲了起來。過了兩天,鎮子上已經看不到活人了,大街上游蕩的都是喪屍。
喪屍們沿著馬路擴散,距離喪屍中心比較近的村子很快就被同化了。一傳十,十傳百。我們村子距離鎮子還算有點距離,早就聽說了這件事,於是等喪屍群過境的時候,家家都躲了起來,喪屍群在村裡停留了3天,然後就離開了,去了下一個村子。
但是大家擔心喪屍還會回來,都很害怕。開始還有網路,大家都在家裡聯網交流。後來停電了,斷水了。
大家靠著之前的囤積又支撐了一段時間。
後來,兩輛車子開進了村子,沿著村子裡的馬路播放廣播,說是百家超市有避難所,可以提供吃的喝的。
開車的正是百家超市的老闆,老闆平常就做很多好事,他經營的超市也是比別家實惠,生意一直很好,老闆也秉持著多做好事多結善緣的觀念。一直幫助周邊的村民。
村裡的人聽見了廣播,都出來看熱鬧,隔著院子門看見有人上了老闆開來的公交車,都蠢蠢欲動。老闆讓活人都上車,團結一起,共度難關。
後來,村子裡的人都上了車,大家對老闆都很感激。特別是留守老人帶著孩子的。
可是我們村子人數比較多,兩部公交車都坐滿了,擠得不能再擠了,卻還有一些人坐不上車。
沒辦法,老闆讓年輕人下車,讓年輕人自行到百家超市避難。
蘇明也在其中,老闆說不用擔心喪屍,來的時候,馬路上都沒有看到喪屍,喪屍群目前都在別的村子掃蕩。
有年輕人還是害怕,希望老闆到時候回來接他們,但是老闆說別的村子還有人等著去接,就沒有答應了。
然後就開著車離開了高蘇村,剩下一群年輕人大眼瞪小眼。這個時候就有人說了,“走吧,我們上百家超市去,老闆說了路上沒有喪屍,我們走快點,就能趕在喪屍群回來之前到達避難所了。”
接著就是年輕人的附和。
“對啊,我們跑步過去,我們年輕人,跑的快。大家快跑吧。”
說完大家就跑起來了,蘇明還沒弄清楚狀態,只能跟著跑在後邊。年輕人果然體能好,開車8分鐘的路程,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跑了20分鐘左右就到了。
百家超市的鐵閘門留了一道口子,一群人趕緊鑽了進去。裡面黑壓壓的都是人頭,老闆已經在維持秩序了。昏暗的燈光下,大家都沉默著,只有走動的聲音。蘇明感覺有點悶,沒再往前面靠近。
老闆組織好隊伍後,就把超市的倉庫門開啟了,裡面全是老闆的進貨,吃的喝的應有盡有,大家眼睛都亮了,差點就亂了起來,好在老闆人緣確實不錯,大家對他都有敬重之心,也就順從的聽老闆的安排。
排了很久,蘇明終於進到了老闆的倉庫,他在流花鎮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倉庫,裡面滿滿當當的一大群人,但是每個人都能自由活動,雖然看著擁擠,但是如果有序排列,每個人還是可以蜷縮著躺著休息的。
蘇明環視了一圈,估計大概有差不多600多人。
蘇明對老闆的佩服又提升了一個等級,是得有多大的善良才會願意同這麼多人分享自己的財物,況且在這樣朝不保夕的喪屍席捲的時代。
偉人
蘇明在訴說的時候,用了這個詞語來形容老闆的壯舉。
蘇明在倉庫待了3天,食物銳減厲害,老闆不得不再次控制食物的量。
大家也很配合,但是食物分配需要人手,蘇明主動提出幫忙,受老闆的影響,一些年輕人都站了出來幫忙。
到了晚上,老闆就把幫忙的年輕人集中在一起開了一個會議。會議內容就是打造一個更加安全堅固的避難所,還要進行食物的種植,打造新的人類系統。
蘇明全力支援老闆的行動,他們先是用圍欄把倉庫跟超市給隔了起來,在倉庫裡也分了幾個區域,用圍欄圍了起來。用的材料是農村養雞用的那種圍欄,雖然看著不牢固,但是隻要固定好了,還是不容易被推倒的。但是還沒等計劃進行第二步,避難所就變成了喪屍樂園,開始只是一個喪屍,不一會,喪屍越來越多。
蘇明本身有點密集恐懼症,所以他平時都躲在超市這邊遠離人群,超市有卷閘門,蘇明覺著也很安全。倉庫裡吃人的時候,他正在超市這邊吃餅乾。
也幸好蘇明在超市這邊,才能在第一時間逃離百家超市,超市的卷閘門是他開啟的,有喪屍衝了出來,他和幾個在超市抽菸的年輕人一起把卷閘門提了起來。
倉庫裡沒有被圈住的人群都被咬了,而在圈裡休息的人則是被攔住,根本衝不出來。
幾個人出了百家超市就分頭逃命去了。
大街上也沒什麼人,蘇明一口氣跑回村裡,他躲進自己家。沒一會就聽到了外邊的腳步聲,他鼓起勇氣看向外邊,喪屍群又回來了。
喪屍群在村裡漫無目的的閒逛了一個星期左右,蘇明就喝了一個星期的自來水。好在後面的幾天身體適應了這種飢餓,慢慢的恢復了身體機能。
蘇明自顧著逃命,沒有去留意倉庫的情況。但是他出卷閘門的時候,看到了喪屍從裡邊出來。
“那我爸媽呢?”
聽完蘇明的敘述,我著急的問道。
“不知道,我沒有看到他們有沒有逃出來。”
“那我爸媽很有可能還在那裡是嗎?”
我的頭更暈了,我無力的癱在沙發上,不敢去想我媽他們經歷的事情。更不敢想象他們變成喪屍的畫面。
我的心變成了碎片,碎渣。
我的寶貝迪迪變成了喪屍,我的爸爸媽媽也變成了喪屍,現在剩下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亂世苟活。我不想面對,我只想逃避。
我想回到以前,回到沒有喪屍的時候。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我還沒有帶著爸媽去旅行,如果知道世界會變成這樣,我一定不會聽我媽的話,把錢省下來。
我一定要帶著他們到全國走一走,雖然已經不是原來的繁華盛世,但是每個環境下都有不同的風景。
經濟不好算什麼,現在好了,有錢沒命花了。
我的眼淚無聲落下,現在的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算了吧,不如隨著他們一起變成喪屍好了。
這一刻,我對喪屍的恐懼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無盡的憤怒。
如果不是喪屍的入侵,這個世界本來是慢慢會變好的,我還有機會帶著家人重溫20年前的繁華。
現在一切都是浮雲了,什麼也沒有了,什麼都是空談了。
我,我也不想活了。
我的心都死了。
我完全陷在了自我悲痛的世界裡,我看著萱姐在我面前,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麼,可是我一句話也聽不到。
然後是劉洋,大意,何勇,蘇明,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麼。
最後,我被他們扶到了二樓。
我渾渾噩噩的在他們的幫助下回到了迪迪的身邊。
砰的一聲
關門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看見迪迪在我面前,安靜的看著我,不說話。
這個時候,萱姐的聲音終於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我們要快點。”
“快點什麼?”
我迷茫的問。
“劉洋看到了喪屍群,它們又回來了。”
喪屍啊。呵呵,喪屍,我要殺了它們。
我掙扎著起來,頭暈得實在厲害,動一下,頭疼難耐。
我走到門口,“姐,你別怕,我現在就去殺了它們。”
萱姐看我的表情極其不自然,隨後她就上來抱著我,勸著說到,“迪樂,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啊,你這樣莽撞的衝出去,迪迪怎麼辦?”
“迪迪?”
是啊,我的迪迪還在身邊啊。
我又回去迪迪的身邊,我抓住她小小的腦袋,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怎麼還是灰色的?難道真是我的錯覺嗎?
還是說,我給的肉不夠多呢?
我擼起袖子,露出那慘不忍睹的手臂。我把手臂再次伸過去,迪迪一口咬住,輕輕的撕咬下一小塊肉,津津有味的吃著。
旁邊的草草開始掙扎,我乾脆把手臂又送了過去。草草這次溫柔了一些,淺淺的撕下一口肉。
我好疼,快要死了。
那個黑洞又來了,只是這次停留了一會,它沒再把我吞噬,直接消失了。
我慢慢的恢復清晰的視線,草草跟迪迪又安靜的坐在一起,好似無事發生一般。
只有手臂上的血跟傳來的痛感,讓我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