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破曉。
來接前院弟子上課的船早早泊在了港灣。
韓昇傳授了一夜釀造細節,瞿方此刻正迫不及待的上手練習。
“次席,我去上課了。”
“去吧去吧,早點回來。”
“東西兩側有客房,您自便。”
瞿方不耐煩的擺手,韓昇這才放心的下山而去。
不多練習是很難掌握靈氣蒸酒技術的,看瞿方認真的程度,這幾天估計不會挪窩了。
堂堂南陵次席坐鎮鳥不拉屎的遠洲島,替一個前院弟子看門,這要是傳出去……
韓昇望著漸漸消失在視野的駐地,忍不住搖頭輕笑。
不過,投其所好留住瞿方只是權宜之計,等上完課回來,瞿方要是賴著不走也是個問題。
他可不會因為過了幾天海陵仙島的生活,就忘了自己通緝犯的身份。
大船一路接上分佈在各島的靈動境弟子,甲板上見過的面孔漸漸多了起來,不過奇怪的是,並沒有看見高陽和武超然。
該不會海鬼夜襲的時候隕落了吧?
大約在中午時分,船停靠在主島南邊,南陵三席陳墨迎在碼頭上,身後跟著陸婷和一干主島師兄。
韓昇愕然發現,高陽和武超然居然是在這群人中。
看到陸婷不懷好意的注視過來,他心中立刻明白了七七八八。
不用說,肯定是陸婷把他們留在主島,這是用對武者的區別對待來羞辱他呢。
真是夠無聊。
前院弟子紛紛見過陳墨,韓昇發現除了陸婷,陳墨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的關注著他。
嘖,真是麻煩。
一個是時時想著報復的南陵大小姐。
一個是知曉林無絮存在的秘密,甚至有可能是下毒者的南陵三席。
被這兩人盯上,怎麼感覺上課就是進了修羅場呢?
儘量避免目光接觸,韓昇隱在人群中,只想趕緊混完這三天。
陳墨公佈完課程安排,前院弟子便各自解散。
和剛來內門一樣,新人自己找空屋住下,午飯後未時初開始第一節文課,地點是前院藏書閣一樓。
韓昇比較念舊,便選了上次住的屋子。
藏書閣隔壁就是炊事房,提供免費的三餐,但是他並不感興趣。
眼看著離上課還有一刻時間,韓昇早早來到課堂,佔了個邊角靠後的座位。
才剛剛坐定,一群師兄眾星捧月圍著陸婷出現,開始四處找座。
高陽見韓昇邊上的座位空著,便興沖沖招了招手,朝他靠了過來。
“韓兄!好久不見。”
韓昇翻了個白眼,久你個頭,要不是因為這貨他也不會惹了陸婷,居然還有臉坐過來。
“起開!”哪知陸婷一腳踹飛高陽,毫不客氣的把位置佔了。
呃……這還不如坐高陽呢。
韓昇無奈的轉頭,儘量不去接觸陸婷的瞪視。
授課先生是個髮鬚皆白的老頭,掐著漏刻嘀嗒的瞬間,一拍醒堂木道:“噤聲,開始上課。”
前院弟子皆都正坐,先生朗聲道:“這堂課為今年新人而開,我且問問新人,十大修靈聖地是如何創立的?”
只見一人高舉右手欲為作答,韓昇側眼瞧過去,正是爭強好勝的武超然。
先生抬了抬手,武超然道:“千年之前中夏尚無修靈門派,而海鬼,北羅,大平三國已經重視修靈者在戰爭中的作用,他們發動聯合入侵,並依靠修靈者殺到了中夏首都重京城下。所幸中夏的修靈者沒有坐視國家淪陷,十名隱於山澤間的大修靈者橫空出世,在重京城外的荒原中大破敵國修靈,協助皇帝擊退了侵略。後來為了表彰他們的貢獻,皇帝將國土按照九州一島的區域分封,允許十位大修靈者在各自封地開宗立派,收徒授業,這才有瞭如今的十大修靈聖地。”
先生滿意的點頭,韓昇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典故,難怪千年來興起很多修靈門派,就是沒人能撼動修靈聖地的地位。
官方認證的,就是牛。
先生又道:“我再問你,衡元府的設立又是因何?”
武超然答曰:“十大修靈聖地創立,中夏修靈之風興起,修靈者中出了不少壞人,嚴重威脅到凡人的生存秩序,於是皇帝便同京都的神原宗祖師商議,成立了一個專門監管修靈者的機構,這便是衡元府的由來。”
先生沉聲道:“不錯,每個新來弟子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認清自己,我們是修靈者,學習天地法則,追求健康長生,我們比凡人強大,但離不開凡人構築的世界,我不管你們來自世家還是武者,既入海陵仙島就得遵守聖地的規矩,莫要把自己的身份當成家族的政治資本,一旦觸犯中夏凡靈互不干涉的鐵律,必將受到嚴懲,都聽明白了嗎?”
一片應答聲中,世家弟子的目光都投到武者身上。
事實上先生這番話也是有的放矢,像武超然和高陽這樣的凡人官族,不惜代價去博個萬分之一的靈動機會,無非就是為了增加政治資本,為家族在朝堂上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畢竟家中有個強大的修靈者做靠山,哪怕終身不問塵事,對政敵也是一種無形威懾。
陸婷從牙縫中呲出一個冷笑:“某些孤兒修靈可不是為了光宗耀祖,而是庇護自己和同黨的罪行,公然冒犯凡靈互不干涉的鐵律,也不知和中陵三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她的聲音並不小,周圍幾個師兄都聽見了。
劉妙彤和韓昇那點事,南陵的人幾乎都知道。
韓昇靈動不歸凡人管並沒什麼好說,但拖著整個風鈴寨進外門,著實有干涉凡間事務的嫌疑。
只不過東海劉家在海陵仙島影響力大,劉妙彤又即將和夏侯驚聯姻,西陵長老夏侯參都拍板的事,誰又敢說三道四。
但同樣後臺硬的陸婷可不怕,她只想當眾羞辱韓昇,哪怕打臉了授課先生她也敢說。
先生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咳了一聲繼續授課:“靈,天地之能量,萬物之初始……”
韓昇也沒打算搭理陸婷,他掏了掏耳朵,滿臉的無所謂。
他可不管什麼律法,更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目光。
為了保護自己和僅剩的重要之人,他什麼都乾的出來。
陸婷仍不罷休:“怎麼不說話,你不會真的和劉妙彤有不正當關係吧?”
韓昇心道我眼光可沒那麼差,話說推薦弟子到底獎賞什麼丹藥,他倒是產生了些興趣。
陸婷見他不理更加咄咄逼人:“淳于首席真是多管閒事,你和那一窩子賊就該死在海鬼手裡,你們就是南陵的恥辱!”
韓昇眉頭跳了跳,咒他死無所謂,但是咒鈴鐺的話就不能忍了。
於是他突然轉頭說了句:“我這恥辱也不想來南陵的,是你親爹選了我。”
陸婷眼珠子一瞪,韓昇還不忘添把火:“你老是跟我過不去,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陸婷怒道:“你放屁!”
這一吼響徹課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先生再裝聽不見可就是聾子了:“你這新人,第一堂文課就不守紀律,你若是無心修靈,那就別影響其他人!”
於是,微風吹過韓昇面無表情的臉,他被趕出了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