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兒,大概猜到高佳為什麼十六、七歲就出來打工,又為什麼一定要買套老破小的房子。

估計在這樣的家庭中,她特別沒有安全感吧。

“……一直到我弟出生,這事兒才算完。從小我就是家裡的姐姐,是女孩兒,家務活都該我做,好吃的都該留給弟弟,他們女孩子讀書也沒用……咳,算了,都過去了。不提這些,還是說春節吧……我其實不愛跟我爸他們在一起,但我媽還在,所以我每年還是回家過春節。”

“那天初二,我家裡人罵了我一頓,說我的錢應該交給家裡,給弟弟買房結婚用,說我一個女的買什麼房。他們讓我把房子過戶給我弟,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女兒……我跟他們吵起來,吵完我就跑到後山,一個人挺難受的,我就在那兒哭……當時,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就是那種,腳踩著乾枯的落葉的聲音。”

“我當時找了一下,以為周圍有人,但是沒有看見。我在那兒哭了半個多小時吧,老是聽見那種腳步聲,又看不見人,我就有點害怕,擔心會有什麼野獸……現在鄉下人少了,退耕還林,所以山裡已經有野獸了……我回了家,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來了,然後過了一個月,才出現了那事兒。”

“現在想想,會不會當時的腳步聲就是……那個東西?因為那地方後面是個老墳地,下面是個溪溝,以前我們那兒的人,扔孩子都往那條溝裡扔。”高佳忐忑的望著我。

我沒想到這姑娘還有個這麼糟心的家,想起剛才去她家裡轉了一圈,裝修確實比較簡陋,一分一毫,估計都是她這八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至於那女鬼,說不定還真是從老家沾上的。

聽她的講述就知道,她家鄉應該比較封建,越是封建的地方越容易造下孽,或許,這是一個突破口。

我喝完最後一口可樂:“你說的情況,算是一個線索,有一定的機率是你在後山那塊地方,帶回了不乾淨的東西。對了……那女鬼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我這麼一說,估計勾起了她什麼恐怖的回憶,高佳臉都皺成一團了,艱難的點了點頭:“……記得。”

我道:“認識嗎?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在你們村裡,看過類似的照片,比如誰家死去的媳婦兒或者女兒什麼的?”

她搖頭:“我看到的那個……她大概也是二十多歲吧,對了!沒穿衣服,她光溜溜的,身上沒衣服。”

一個沒穿衣服的女鬼?

一般來說,鬼魂的形象,往往都是死前的形象存留,或者是生前它自己最執念的形象。

那女鬼怎麼會沒穿衣服?

難道是她死的時候,身上沒衣服?死的時候沒有,去收屍的家人,總該給她穿上一件吧?

不過,裸體而死的女人,應該比較好打聽。

我心裡有了主意,對高佳道:“我跟你去一趟你們村裡,打聽打聽有沒有能對上號的女死者。”

高佳現在自己弄了個小小的美甲鋪子,也算比較自由,到也不需要請假之類的。

當晚決定後,我倆去了她最近過夜的網咖。

網咖里人挺多的,螢幕的燈光一排排亮著,整個空間散發著機械運轉的氣味兒。

“坐這兒吧,這個區域人多,我最近都習慣了,人少了我不敢睡覺。”高佳帶著我到了中部區域,也就是網咖人最多的位置。

我倆挨著坐下,網咖的椅子不錯,坐著還算舒服,高佳都快在這兒安家了,還去前臺取了自己存留的被子和抱枕。

她最近都是白天睡覺,晚上精神,今天為了接我,白天也沒睡,此刻窩在椅子上,似乎放鬆了許多。

“洛哥,有你在我一下子覺得放心多了。你這麼年輕,怎麼會這些本事?”她跟我閒聊。

網咖裡響著成片的鍵盤聲,偶爾還有罵隊友的聲音。

我躺在椅子上,摸出那張古怪的金屬名片,心裡還想著燒烤攤那個年輕人。

他究竟是什麼來路?

怎麼剛好就認識我們洛家的人?怎麼又剛好跟我出現在同一個燒烤攤前?世界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但那小子神神叨叨,跑的太快了。

“祖上就幹這個的,家裡人老早就讓我學,我以前沒往心裡去,就沒幹,最近幾個月才算正式入行……所以啊,我只能對付普通的遊魂野鬼,厲害的鬼我不行。”我隨口接腔。

高佳憂慮道:“唉,要是你處理不了,我該怎麼辦。”

我道:“如果我不行,那你就只能賣房了。”

“賣房?”高佳不解:“賣了房就可以擺脫她?”

我搖頭:“不是,是賣了房,你就可以拿著賣房的錢,去請我們這一行的大佬,他們肯定能解決那隻女鬼。不過他們是大佬,據我所知,收費很貴、很貴、很貴……”

我連說了三個很貴。

要知道,我這次幫高佳,根本不圖賺錢,圖的是給自己賺命,所以我就象徵性的找她收了五千塊錢的勞務費。

而要請鑑詭行的能人出馬,目前的市價是多少我不清楚,但古往今來,這行的人出手就不便宜。

根據外婆給我的資訊,我們這邊除了洛家外,還有個姓謝的鑑詭家族。

洛家雖然沒落了,但謝家還沒有。

萬一這事兒我真解決不了,那我也不能看著高佳死,到時候得幫忙打聽打聽謝家所在,給高佳指條求生的路。

我也挺心疼這姑娘的,便將其中的門道講給她聽,她聽完,才知道我有多‘便宜’,頓時感動的眼淚汪汪:“洛哥,你真是個好人。”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我摸出張往生符,貼在她被子上。

往生符的作用有限,雖然無法誅滅厲害的鬼魂,但至少能讓她今晚睡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在高佳的帶領下,我跟著她一路輾轉,在黃昏時分,到達她家鄉‘莽放村’。

這裡地勢比較高,不靠河,顯得要幹一些,村裡用水主要靠打深井和修池塘。

由於接近日落,晚上也沒法做什麼行動,所以高佳帶著我回她家先休息一晚,謊稱我是個寫小說的作家,她受僱帶我來這一帶採風。

這個理由挺不錯,我受到了她家裡人的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