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眾智,建新功,鐵匠分舵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與木匠、篾匠們商量,不論是用粘還是用榫卯,都著實找不到合適的木柄連線鐵疙瘩的方法。萬一在戰場上木柄甩出去了,鐵疙瘩還在自己人這邊。反倒是不美。
篾匠們最後提出個想法,把幾節竹筒切割開,再把震天雷放裡面去,再把切割開的竹筒編織起來。包裹住震天雷。手柄和編織物之間用細細的竹條裹好。
說幹就幹,漆鐵匠立即帶領大家做了一個,並鐵殼子裡灌滿了泥沙。
又喚來一個來自本地董家溝的,臂力較大的學徒。用力一扔。乖乖,竟然扔出去了近四十步遠。
“乖乖,董大保,你個牛日的勁真大啊!”
被喚做董大保的也是憨憨一笑道:“師傅,俺天天都是在捶鐵疙瘩,吃的又好。我這右手力氣早就練出來了。要是讓我多練練,再助跑一下,興許還能扔更遠。”
漆鐵匠道:“你牛日的,給你三分顏色你開染坊了。行,大夥兒都動起來。先卷他幾千個出來。”
“大總管、大總管,”二妹喊了幾聲也沒人應答,索性端著木盆從外間推門進來。只見王輔還趴在床上睡著呢。無奈的搖搖頭,走近床頭,輕輕的搖了搖幾下:“大總管、大總管,起床啦。”
王輔側起頭來道:“啊,幾點了?”
二妹作為王輔的貼身丫鬟,早就習慣了王輔奇奇怪怪的名詞,知道王輔知道他是問什麼時候了,於是邊從木盆裡擰熱毛巾邊道:“已經巳時了,大總管,請起床吧,張舉人家來人送請帖咧。”
王輔憨坐在床頭,任由二妹給他用熱毛巾搓臉道:“什麼請帖?人在哪兒呢?”
二妹道:“就在辦公室外面候著呢。”
王輔道:“就沒人招呼投書之人進辦公室坐坐,泡點茶水端點點心哪?”
二妹道:“沒有啊”。
王輔三下五除二弄好一身行頭,急急的往辦公室趕去。邊去還邊說道:“你們好不曉得事理,待人接物的基本流程都不懂。你跟老子那麼久了,還沒學會嗎?不管對方是貴是賤。基本的禮儀還是要有的呀。後面你帶幾個漂亮的婆娘來找我。我專門給你們培訓培訓。”
二妹吐吐舌頭應道:“婢子知錯了,以後一定改。”
遠遠的就看到辦公室外站了一人,這人一身藏青道袍,灰色衣領,做儒士打扮。右手拿著一個冊子,左手背在腰後。正裝模作樣的四處看著風景。
王輔快步迎了上去道:“這位兄臺請了,王某宿醉,今日起來的遲了,讓兄臺多等。著實抱歉。二妹,還不奉茶。”
二妹一福退去。
王輔右手做請手勢,將那儒士迎進了辦公室簡易的一個會客區域。那區域在辦公室一角,只有竹椅子數把。竹桌一張。
賓主落座之後,王輔道:“兄臺是我那義叔家人?我這裡簡陋卑鄙,還望兄長海涵則個。”
那儒生擺擺手道:“大總管謙虛了,小生姓王名路南,科舉不第,忝為東翁張公家中書辦,也幫著張家族學做些事情。”
王輔道:“原來是王先生,與某五百年前卻是一家,今日來我這裡,不知有何貴幹哪?”
王路南道:“侄公子,張家於臘月二十八日舉行太夫人六十滿壽之誕,特遣小生前來投書,誠邀您及羅安裡管理團隊全體成員光臨哪,這是請柬。還請查閱。”
王輔開啟請柬,內容與王先生所言並無二致。倒是張舉人的一手館閣體,著實是小刀喇屁股,給王輔開了眼了。
“王先生,事我已經知曉,請您轉告叔父,我一定準時參加。二妹,王先生送信辛苦,你帶王先生去支十兩銀子,請王先生買些茶喝。”
王路南道:“侄少爺客氣了,順著您們新修築的大堤,要不了多久就過來了。”
王輔也不多言,拿起茶盅,用蓋子颳了刮茶湯,喝了一口。王路南自然是精明的。說了幾句吉祥話後,就隨二妹去領銀子了。臨近年關,王輔心裡盤算著許多事情,如春耕、如生產與建立自己的銷售渠道、如民兵與安保隊員、如地主與王輔的矛盾、如賦稅、如新城區、如流民……
正在盤算著,二妹又來了他的身邊道:“大總管,閬中的姜掌櫃來了。”
王輔道:“哦,他來了?快請進來。”
少傾:“姜老闆便帶著姜福走到了辦公室,只見姜福溼漉漉的,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王輔大為驚異問道:“姜爹爹,姜大哥,這怎麼回事?”
姜福道:“大總管,你們的竹筏子可害苦了某。”
原來,王三鬍子和王毛驢依舊在不斷的在保寧府、順慶府來往採購鐵料、煤炭以及生活生產所需要的各種原料。得益於竹筏的利用。羅安裡廉價且高效的運輸隊伍。為王輔他們節約了大量的錢財。
但竹筏運用太久,它並不算牢固的交通工具。恰巧,毛驢兒他們在保寧府送貨,姜老闆想過來看看。便一起包了他們幾個筏子。用一個筏子載滿了蔬菜肉食等禮物,剩下幾個個筏子拉滿了嶄新的安保隊服、油、鐵料等物什。一行人往羅安裡而來。
行至響水灘外,姜福所乘坐的蔬肉船,直接解體散開。蔬菜肉品漂滿了江面,姜福也自然成為了落湯雞。
王輔趕緊叫毛驢兒等人帶姜福去食堂藉著爐灶想想辦法。
毛驢兒與姜福遠去後,姜老闆與王輔也自然分賓主落座,二妹經過王輔提點,曉事的端來了茶點。又靜靜的侍立在王輔身後。”
姜老闆道:“大總管,近半年沒見。你是做的好大事啊”。
王輔道:“沒有姜老闆,哪有我的今天哪。”
姜老闆道:“大總管說笑了,大總管,馬上就要過年了,所以小老兒帶著給安保隊員們做的服裝,還有大總管所需的鐵料、油料、瓜果蔬菜、硝石硫磺等物件,來看大總管。順祝大總管新年事業興盛,無往不利,前程似錦哪。”
說完了吉祥話,姜老闆又從懷裡摸出一張八百兩銀子的提銀憑證。在明朝的巴蜀地界,銀票並沒有特別普及,但已有了類似的提款憑證了,這種憑證上有繁複紋路,還有主人的私人印章。在主人特定的如自己的其他分號,可以支取銀兩。非大商賈,做不得此物。
姜老闆道:“這八百兩是小老兒的一番心意,可在順慶、保寧、成都、潼川、敘州等分號任意支取。”
這半年以來,靠著王輔的產品,姜老闆將肥皂、香水銷售到了幾乎四川盆地的所有地方,就連重慶府,也透過在瀘州一帶上船,售賣了一些過去,但貨運成本太高,價格太高。因此賣的並不理想。
不過姜老闆也是非常感激王輔的。他幾乎改了行,忘了自己是一個絲綢布匹商人。
王輔自然是一番推辭,但怎麼推得過長袖善舞的姜老闆呢,加上王輔本就是假意推辭。所以也就將這八百兩銀票揣入囊中了。
王輔道:“姜爹爹,啥也不說了,新的一年我們一起發財。”
姜老闆道:“讓我攀附大總管的青龍尾翼。也就知足了。”
王輔道:“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一切還要仰仗姜爹爹。”
又談了幾句閒話,姜老闆正想,是不是應該找個由頭告辭了,看著王輔端起了茶。於是便要起身告辭,王輔喝了一大口,連忙說道:“坐坐坐,我事兒還沒說完呢。”
王輔道:“新的一年,我們的合作必定有些新的變化。姜爹爹,我素來知曉,你並不是肥皂商人或香水商人,而是絲綢布匹商人。”
姜老闆道:“唉,棒匪盤踞商路,打劫過往行商,殺人越貨。我的貨物出不去,損失的確是有些慘重的。不過好在賢侄你的產品以及你訂購的衣物和其餘材料。讓小老兒賺的可謂是盆滿缽滿了。”
說到這裡,姜老闆又是哈哈大笑,感嘆與王輔的偶遇神奇。
王輔道:“姜爹爹,客套的話我就不跟你說了。我派人去查過了,棒匪盤踞的地方是嶽池廣安華鎣山一帶。本只有震天王白蛟龍一部,近來華鎣山及渠江附近又摸進來了一個順虎混天星梁時政一部。”
“此二賊各擁部眾上萬,為禍江東江北一帶。他們吸收地痞流氓遊俠,現在已經發展到見男人就殺,見婦女就奸。屠村滅寨,好不可惡!”
姜老闆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嘶~朝廷就不管管嗎?”
王輔道:“朝廷哪裡管的過來這許多?我聽聞李自成帶領一大幫流民,攻陷了中都鳳陽,並放火焚燒了太祖的皇陵,皇上聽聞慟哭不止,幾乎不能進食。”
“所以皇上調遣了七萬大軍會剿呢,七省總理大人盧象升也正在組織大軍,剿滅北方流寇。根本就沒有功夫管我們這裡。也不能說沒管,還是派了許多官軍的,不過我們這裡畢竟不是主要戰場,官軍與本地土兵略微失利或者找不到棒匪主力,也就隨便殺些他們裹挾的青皮無賴了事,這後果,還是得地方百姓承受啊。”
姜老闆做痛心疾首狀道:“外有建奴窺探,內有賊寇肆虐,國事艱難哪。”
王輔道:“所以匡君輔國,下安黔首,也是某的願望。某決定,近期就要順流而下,打通商路。安靖地方。但是姜爹爹你也知道,我畢竟地小民貧,缺乏物資,所以還需要請您號召順慶保寧二府的商人巨賈,為我謀些開拔銀錢。侄兒這裡多謝了。”
姜老闆道:“大總管大義,這是對所有絲綢商人都有利的大好事,打通商路後。重慶湖廣的市場也就開啟了。我想肯定很多人都願意支援你們,我馬上就回去呼籲,爭取給大總管籌個四五千兩。”
“不過大總管,你說他們各自擁部眾上萬,咱們能行嗎?”
王輔道:“土雞瓦狗而已,姜爹爹您就放心吧。只管幫我籌措軍餉。我必定提二賊狗頭回來。”
“姜爹爹,還有兩件事,你須得替我好好操辦,一則,我安保隊員現在也是普遍配發長錐,並無甚護具,只有隊官才有些鐵板護在胸前。所以你需得為我採購大量的鐵料。二則,我需要大量的硝石。不知你能替我採購得到否?”
姜老闆沉吟片刻道:“大總管,實不相瞞,鐵料我也只能想辦法小規模的採購。前些日子因我大規模為羅安裡採購鐵料,已經引起了官府注意。硝石卻是不太困難,保寧府順江而上至蒼溪一帶。本就盛產。保寧府做煙花的郭家,就時常去山裡崖壁取硝呢。我在那邊也有些路子,可以取硝。”
王輔道:“那邊就沒有棒匪麼?”
姜老闆道:“當然有,但是本地亦有豪強,加上臨近保寧府。賊寇也不敢太過放肆。”
王輔道:“說白了,硝礦被豪強把持著?”
姜老闆道:“當然不是,本地的地主老財也只是把握了一些小的礦脈在開採,大的礦區自然是在官府手中。官府還有差人在那裡巡守呢。我是說,本地武裝力量不弱,棒匪暫時沒有威脅。”
姜老闆道:“自古名不正言不順,大總管若是出征攻擊棒匪,我除了想方設法給你募集銀錢外。我還想去同知大人那裡,給你討一封剿滅棒匪的手令。日後也好讓你有個由頭再升升職位,看看能不能在縣衙或者保寧府裡謀個更大的差事。”
王輔自是明白姜老闆兩頭下注的心思,倘若能剿滅兩股棒匪,居中排程、指揮若定,又募集軍資的正五品保寧府同知周拱,豈不是又能走走門路。向上挪挪窩兒?
王輔也不拆穿,這才笑道:“一切就有勞姜爹爹了”。
王輔一直送姜老闆一行人到碼頭登船,臨行前又交代了一次所需原料尤其是鐵料的迫切性。看著他們消失在遠處。這才與二妹等人緩慢踱步進入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