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豐北出門後。

三個小崽崽也加快了吃早飯的速度。

他們低著頭,整張小臉都埋進了大碗裡,伸著舌頭將碗壁上殘留的米粒,舔的乾乾淨淨,一粒不剩。

大崽第一個吃完,他熟練的背了一個斜挎包,裡面放了一個銀色的水壺。

二崽心急,見三崽埋頭在大碗裡,遲遲都沒有出來,立馬催促道。

“三崽,你快點,我們應該去李嬸子家了,我和大哥就等你一個了。”

“嗚嗚嗚……還有,吃……我沒吃完呢……”

三崽悶悶的聲音從大碗裡面傳出來,等他將稀稀拉拉的湯汁都舔完了,才算是心滿意足。

那張小小的臉蛋,總算是抬起來了。

但是三崽的臉上,又是稀飯湯汁,又沾著幾粒米粒,活脫脫一個小花貓。

喬安樂在一旁, 都看樂了。

她正準備替三崽擦一擦臉蛋兒,但是大崽已經一手拉著二崽,一手拉著三崽,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

“嘖嘖,連句再見都不說,真是小沒良心的?難道是我的窩窩頭還不夠收買人心?”

喬安樂看著那三個小小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緊接著。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碗筷,隨著那三個小崽崽的腳步,也跟了上去。

大人的腳步快。

喬安樂只是慢悠悠得步伐,就跟在了三個小崽崽的身後。

她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

也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山村。

厲家小屋的位置,是軍屬大院的正中間。

四周住著的鄰居,也都是跟厲豐北一樣,隨著部隊下鄉來的軍人。

他們的級別有高有低,一樣都勤勞肯幹,吃苦耐勞。

喬安樂一眼掃過去,周圍那些泥土房子看起來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倒塌。

就他們家那間簡陋的泥土房子,竟然是周圍最好的了。

走著走著。

前面的三個小崽崽,開始一步三回頭,稚嫩的目光不停往喬安樂身上瞅,充滿了新奇。

大崽緊繃嘴角,冷著小臉,皺著眉毛不說話。

這模樣,倒是有幾分酷似厲豐北。

嚴肅又古板。

如同一個小大人。

二崽藏不住事情,看了幾眼之後,疑惑的衝著大崽問道。

“哥,娘怎麼也跟著我們出門了,她之前不是最討厭出門的?她還說討厭曬太陽?”

“別說話!眼睛看著路,別一直回頭看。”

大崽皺著小小的眉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討厭他們的娘,竟然會跟在他們身後。

就好像……

特意送他們去李嬸子家一樣……

大崽二崽多少有些心思了,三崽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娃娃。

他穿著開襠褲,又是小短腿,跟著前面哥哥們的腳步很吃力。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在原地不肯走了。

三崽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一轉身衝著喬安樂抬起了手臂。

“娘,崽崽走不動了,要抱抱——”

嘶——

大崽和二崽看著三崽的舉動,如同是倒抽了一口氣。

兩人一左一右的想要拉住三崽。

“三崽,你做夢呢!娘怎麼會抱你,她只會打你。”

“三崽,聽話。大哥牽著你走。”

“啊——”

不可思議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喬安樂大步上前,一個彎腰,就將高高舉著手臂的三崽抱了起來。

三崽那肉嘟嘟的小屁股,立刻穩穩坐在了喬安樂的手臂上。

他小小的身體,也趴在了喬安樂的胸口上。

暖暖的,軟軟的,還香香的。

是媽媽的味道。

三崽如同本能一般,抱住了喬安樂的脖頸,往她身上蹭了蹭。

這一幕,完全看傻了大崽和二崽。

喬安樂低頭瞧著大崽和二崽,笑著問道。

“傻愣著幹什麼?怎麼不走了?難道你們也要我抱?我可不是你們的爹,沒那麼大力氣,不能一下子就抱起你們三個。”

被這麼一調侃。

大崽頓時紅了臉,哼著氣,轉過頭。

“哼,我才不要你抱,我已經長大了,能自己走路。”

二崽也想像大崽那樣說話,可是他看著三崽的眼神裡,卻透著羨慕。

他也想被孃親抱抱的……

軟軟香香的抱抱……

……

沒一會兒。

喬安樂和三個崽崽,就走到了李嬸子家門外。

李嬸子的男人,是當了三十年的老兵。

她男人當兵那些年,她在鄉下又要下地幹活,又要拉扯孩子長大。

夫妻兩人是一路從最苦難的日子熬過來。

後來孩子長大了,部隊南遷了,甚至分了城裡的房子。

夫妻兩人還是願意投身建設事業,所以來到了這個小山村。

李嬸子早年勞累過度,身體落下了病根,不能幹重體力活。

厲豐北就安排她在軍屬大院裡帶孩子,

每天一早,都把各家的孩子放到李嬸子家,像個小型託兒所,統一照顧,還包一頓午餐。

而李嬸子的生產關係,依舊在公社裡,屬於生產大隊的,也算工分,也能領每個月的米票油票。

只要帶孩子都能賺錢,李嬸子別提多開心了。

因為是託兒所,所以李嬸子家的院子是改建過的,比普通人家要大一些,院子裡還放了一些木頭玩具、木馬搖椅之類。

院子外面,除了喬安樂和三個崽崽之外,還有軍屬大院裡的其他孩子和父母。

他們在看到喬安樂的出現後, 紛紛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也有人是不認識喬安樂的。

疑惑的問道,“她是誰啊?是村子裡的嗎?以前怎麼沒見過?她怎麼還抱著厲營長的孩子?”

“她你都不認識?就是厲營長一直藏在屋裡的那個……“

“啊!她就是厲營長那個成天只吃白飯,都不幹活的媳婦?”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一直不斷。

喬安樂聽得清楚,卻當做沒聽到,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眼前只有三個娃。

她將三崽放到地上,又親手理了理他們身上的衣服。

對大崽二崽也一樣,溫柔的照顧。

並叮囑道。

“在李嬸子家好好玩,要聽大崽的話,別搗蛋,但是也別被人欺負了。到了下午,我來接你們回家。”

聽到這句話,三個崽崽又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短短一天時間,因為喬安樂的變化,他們都不知是第幾次嚇掉下巴了。

二崽猶豫又嚮往的問道,“娘,你……你真的會來接我們嗎?”

“當然。”

喬安樂擲地有聲的回答道。

與此同時。

喬安樂分別拉了拉大崽、二崽、三崽的小手。

看似尋常,卻在動作間,往他們的小手裡塞了一個雞蛋。

圓滾滾,熱乎乎,煮熟了的雞蛋!

“是雞蛋!”

三崽激動的喊出了聲。

喬安樂連忙阻止道,“噓——”

她叮囑著,“這個雞蛋,你們三兄弟一人一個,都藏好了,等什麼時候肚子餓了再吃。”

雞蛋是喬安樂在靈寶空間裡準備好的。

有著靈寶空間裡的十億物資,她決心要改善家裡的生活質量,是輕而易舉的。

但是昨天的窩窩頭,已經引起了厲豐北的懷疑。

她暫時還想不到有什麼好辦法,能瞞過厲豐北,更不想引起厲豐北的猜忌。

所以只能偷偷的給三個崽崽塞雞蛋,讓他們吃的好一點,多多補充營養。

臨走前。

喬安樂看了大崽一眼,朝著他眨了眨眼睛。

“大崽,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可不準再跟你爹說。”

大崽手裡握著雞蛋,小臉蛋兒瞬間爆紅,就像是……早上跟厲豐北告狀的事情,被喬安樂親眼看到了一樣。

……

喬安樂送完三個崽崽,按照她的計劃,接著就要去村公社。

但是她才剛離開李嬸子家沒多遠,倒是現看到了四五個聚在一起的女人,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而話題的中心人物,就是喬安樂。

“你們看到沒看到沒!那個女人竟然出門了! 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呢?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哼,也不知道厲營長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媳婦!真是夠倒黴的。“

“我聽說她是城裡的大小姐,從小吃的用的都跟我們普通老百姓不一樣,怪不得能長得那麼好看!你們看她白的……我活了快三十年了,還沒見過長得這麼白的人。”

“切,好看有什麼能用?是能當窩窩頭,還是當饅頭?這個女人從來到村子裡後,就什麼都不幹,只知道躺在家裡吃好的。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厲營長家裡,連洗衣做飯這些事情,都是厲營長一個大男人做,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動手。”

“我的老天爺啊,厲營長這是造了什麼孽?到底是娶了個媳婦,還是弄個活菩薩在家裡供著啊。”

“就是就是,不幹活,還成天要吃好喝好。她的生產關係也在公社裡,你見她去幹過一天活嗎?”

“別說幹活了,這個女人就連孩子都不帶!算什麼女人! 根本就是我們軍屬大院的公害,丟盡了我們隨軍軍嫂的臉面。”

“也不知道厲營長是怎麼想的,怎麼就縱容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有什麼把柄,在那個女人手裡吧?”

吵吵嚷嚷的,談話就這樣變成了喬安樂一個人的批鬥會。

女人嘴尖嘴利,什麼骯髒的話,一條條的罪狀,都往喬安樂身上添。

甚至越說越過分,就連厲豐北也被他們拖下了水。

她們渾然不知,喬安樂就站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將她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