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夢

沈琬和戚珏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成婚當晚，紅蓋頭掀開之後雙方都怔了一下。

沈琬看著眼前的青年，俊眉修目長身玉立，俊美的皮囊在橘黃的燭火下更顯清潤。她滿意地笑了，帶著點戲謔歪著頭喊他：“夫君。”

戚珏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著輕笑出聲，“夫人。”

見他毫無反應，無趣地撇嘴，沈琬身體往喜床上靠，“那殿下，我們要休息了嗎？”少女的聲音還帶著點天生的甜軟，在這種情況下就帶了些曖昧。

戚珏輕輕搖頭，輕聲安撫：“我還有點事，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沈琬心裡"嚯"了一聲，心想這麼冷淡？新婚之夜就分床而眠了，以後還得了？這可不行！

面上卻還是乖巧試探："我等殿下回來。"

戚珏沒有說話，伸手將她沉重的發冠取下，然後在柔軟烏黑的黑髮上撫了撫，"你身體不好，先睡吧。"

沈琬歪了歪頭，什麼啊？她身體可好著呢，一拳一個登徒子！

"聽話。"語氣溫柔卻堅定。

沈琬不再說話，坐在喜床上看著戚珏轉身離去。

等戚珏離開，沈琬的貼身侍女唐園進來服侍沈望歇息。

"唉，新婚夜就將我扔下......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以後能陪著我的就只剩下冰冷的權勢和財富了。"

唐園："小姐，太子殿下還是關心您的，以後熟悉了之後就會好的。"

沈琬大驚失色："熟了之後還喜歡我？！這什麼眼神啊？"

"再說了，我和他的成婚是為了什麼，大家都清楚。"

沈琬的爹是鎮守邊疆手握重兵的將軍，多年來戰功無數，已經封無可封。雖說國忠心耿耿，但在這個位置上待得也是憂心忡忡，有了上交兵權的意思。皇帝也不是卸磨殺驢的人，覺得這一下子就拿掉人家的兵權總覺得有點愧疚。於是兩人湊一塊埋頭商量了大半年，終於商量出個辦法：讓沈琬嫁給太子，過幾年就生了娃就讓儲君接收沈家的兵權。

沈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拿著薄如蠶絲的手帕按了按一點淚水都沒有的眼角，"罷了，終歸都是我的命不好......今晚註定是個難眠之夜了。"

說完美美躺下，沒兩盞茶就睡熟了。

唐圓見怪不怪地將簾子放下。

......

"你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現在就只是廢太子的廢妃！"

"裝什麼清高！要是想要吃東西，就跪下來啊！"

那些汙言穢語都直指人群中的那人，少女一身麻衣，黑髮如瀑，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漂亮得耀眼的臉。

那人面對嘲諷面不改色，反倒是揚起下巴一如既往地高傲，趁著人不注意，便直直向著牆壁撞去.......

沈琬猛地睜開眼坐起身，好一會都沒回過神來。

等唐園發覺有動靜進來，就發現沈琬眼眶通紅，正坐在床上直掉眼淚。

唐圓大驚失色，"怎麼了怎麼了？"她家小姐從來只喜歡讓別人哭，自己可沒哭過幾次的狠人啊！

沈琬長這麼大，受到最大的挫折就是幼時玩鬧被母親訓斥，但回想夢中悽慘的下場，立刻就想要發瘋。

正要發脾氣卻聽到不遠處的偏殿也有了些許動靜，很快也點起了燭火。

唐圓解釋："殿下回來得晚，您的睡相也....一般，霸佔了大半張床，殿下怕擾到您，便去了偏殿那邊去。"

沈琬抽噎著站起身穿鞋，隨手拿起一件衣服就要往偏殿去，在夢裡被人欺負得一肚子委屈，脾氣上來就找戚珏說話。

……

戚珏正半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只覺得太陽穴還是一抽一抽地疼。

但很快，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就打斷了他的休息。他有些煩躁地睜開眼，就見他新進門的小太子妃衣著單薄，一臉委屈地站在自己面前。

"這是怎麼了？"

戚珏有些驚訝地站起身，然後就被沈琬一頭扎進懷裡。

沈琬自覺有萬分委屈，"我做噩夢了！夢裡說我是話本里的天下第一大惡人，專門給各個話本的主人公下絆子，然後他們聯合起來，向陛下揭發我的罪行，最後我被貶為庶人！沒有漂亮的衣服首飾就算了，他們居然還欺負我，要我卑躬屈膝下跪求饒！"

戚珏聞言頓了一下，伸手就講沈琬從他懷裡挖出來。女孩抬起臉，她長得漂亮，眼眶微紅顯得膚色更白，在燭火下漂亮得刺眼。

仰起漂亮精緻的下巴，她像只狼狽卻難掩美貌的貓兒："我才不會向他們卑躬屈膝呢！直接在他們面前撞了牆，嚇不死他們！"

戚珏看著她漂亮又明媚的樣子，低聲呢喃："是的，我們小碗絕不認輸。”

他這一句說得極低，沈琬沒有聽清楚，想要追問的時候就被戚珏攔腰抱起，幾步之後被安置在戚珏剛剛休息的榻上。

"冷嗎？"

戚珏半蹲在沈琬身前，拉過沈琬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沈琬搖搖頭，"我不冷......"

戚珏放下心，然後斟酌了一下才接著道："其實不止是你，我也夢到了。"

沈琬瞪圓了一雙眼睛，戚珏捏了捏掌心的柔荑，冷靜地說著："寧國公家多了一個女兒，陳家大公子為了一個青樓女子拋棄新婚的妻子......"

沈琬連連點頭，"然後我和殿下每次都做了他們對頭的靠山，可壞了！"

"可是.....這不是夢嗎？"

"所以我準備叫人去查探。"戚珏看向沈琬，冷靜地說著："一個人做這種夢可能是夢，但是我和你同時做夢，就不能當成夢來看。接下來就要看寧國公家是不是真的多了一個女兒，春雨樓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個青樓花魁。"

......

去打聽訊息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一身黑色夜行服的男子在戚珏面前行禮。

沈琬曾經聽父親提起過，皇帝手中有一支暗衛，他們人數眾多身份各異，最要緊的是遍佈整個京城，城內發生的事情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作為深得帝心的儲君，戚珏想要調動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春雨樓確實有個叫徽孃的小娘子，但她和陳家公子並不相識。只是陳家公子有個師兄是徽孃的知己，再過半個月他們師兄弟就要去春雨樓舉辦詩宴，到時候陳公子的師兄必定會將自己的紅顏知己引薦給自己的師弟，所以到時候說相識也說得過去。”

“寧國公府內前幾日確實是多了一位小姐，據說林夫人當年生的是雙胎，只是這位小姐身體一直不好，所以養在了老家。只是根據屬下調查，這位小姐是從林府的一個乳孃家裡接出來的，而非老家......”

沈琬越聽越是心驚，倒是戚珏默不作聲地聽著，等彙報完還能淡定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從退下，戚珏轉頭看著沈琬，看她瞪圓了一雙有些紅的貓兒眼，笑道：“看來夢都是真的呢。”

沈琬整個人都炸了，撲上去搖戚珏的胳膊：“那你還笑！我們真的是大惡人了！最終還不得好死呢！”

戚珏笑笑，並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順著她那頭變得毛茸茸亂糟糟的黑髮：“那怎麼辦？向他們卑躬屈膝？”

聽到這話，沈琬炸得更厲害：“那當然不行！”

雖然夢中的情節零零碎碎，可是沈琬真的好討厭那些話本的主人公啊！讓她向他們卑躬屈膝，那她寧願去死！

戚珏說：“所以啊，該吃吃該睡睡。”

“該作對作對。”戚珏非常淡定，“沒準兒到時候我們打敗他們，幸福一生，從此翻身成主人公呢？“”

沈琬被他的淡定帶著走，緩了下來跟著點頭，“就是就是！我明天就叫唐圓找幾百個人寫小話本的來幫我們寫！寫得比他們都好！”

“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才是唯一的主人公！”

戚珏：“……”

倒也不必如此。

沈琬雄心壯志宣佈完自己的目標，心情好了點。她還是小孩子心性，覺得自己和戚珏有了小秘密，是自己人。

貼在戚珏身邊，笑嘻嘻地和他說自己剛發現的事：“我發現我和殿下的名字連起來讀是氣絕身亡，哈哈哈哈哈哈。”

“這寫書的是有多恨我們啊？”

戚珏神色不變：“讓他們氣絕身亡嗎，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