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然後趴在了“堡壘”的上方,從上往下地看著對面的人。

戚珏確實已經睡著了。

屋內的燭火已經熄滅,月色透過窗臺縫隙直射進來。

影影綽綽下,青年熟睡的臉清晰可見。

閉上眼睛後,戚珏帶給人屬於上位者氣息就消失了。那個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太子殿下消失後,給人的感覺更加溫和無害,就像京城中常見的才子書生,帶著點書卷氣。

沈琬忽然覺得,現在的他看上去非常好欺負。

她忍不住伸出手,食指指尖輕輕地在戚珏的臉蛋上一碰。

溫熱的,柔軟的。

她忽然笑了一下,彷彿上了癮一樣,一連又戳了好幾下。

戚珏在睡夢中被不斷騷擾,潛意識地微微皺起了眉,然後不耐地側過了臉。烏黑順滑的髮絲順著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然後半遮擋在了臉上,在月光下烏髮白膚被襯托得異常好看。

沈琬笑眯眯地看著他,心想真好看,手上的動作也不停。

甚至他越是躲,沈琬就越是想要和他作對。

這樣你戳我躲了好一會,沈琬騷擾過了頭,一個不留神,最上面的疊起來的枕頭就掉在了戚珏身上。

沈琬嚇了一跳,半晌都沒敢動。

幸好,戚珏的眉只是皺得更加厲害,但還是沒醒。

“這是喝了蒙汗藥嗎?”沈琬放下懸著的心,卻也忍不住懷疑戚珏這睡眠質量是不是太過好了。

但是這對沈琬是好事,她終於想起正事。

老趴在枕頭上有點礙事,她乾脆將礙事的枕頭一一搬走,然後盤腿坐在了戚珏的枕邊。

“來吧,說夢話吧。”

然後就等了快一個時辰,腿都麻了。

原本的正襟危坐的坐姿變得歪歪斜斜,之後又覺得有點冷,順手就扯來人被子蓋上躺平。

啊,真是又累又困又冷。

她輕輕打了個哈欠。

估計是一直強撐著沒睡的原因,被子一蓋一躺,睡意就洶湧而至。

或許就睡一會,我一會就醒,問題不大。

這句話一浮現在腦海裡,沈琬就像是失去了什麼負擔一樣,立刻失去了意識。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琬是被人掐著臉蛋肉掐醒的。

沈琬捂著自己的臉猛地睜開眼,入目就是戚珏帶著怨念的臉。

太子殿下眼下帶著點青黑,面容也帶了點憔悴,似乎一夜沒睡一樣。

“你幹嘛?!”沈琬摸著自己的臉,覺得好痛,感覺下了狠手的。

“我才是要問你幹嘛?”戚珏坐直了身體,難得對著沈琬冷臉,“你怎麼就睡在我身邊了呢?”

這話問得沈琬有點心虛,但很快就理直氣壯地詭辯,“我們在一張床上,本來就是隔壁,這很奇怪嗎!”

戚珏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痛,“那中間放著的東西呢?”

沈琬:“……被我搬走了,他們阻礙我睡覺。”

戚珏臉色有些白,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咳嗽了兩聲,看著沈琬的眼神帶著隱隱的控訴:“所以你是專門搬走了他們,存心來打我的我?你知不知道你睡覺打人?”

沈琬立刻否認,“怎麼可能?!”

戚珏又咳嗽了一聲,還是沒忍住控訴道:“你睡覺姿勢真的很不老實…..從丑時開始就到處亂動,錘了我好幾下。”

沈琬睡覺實在不老實,儼然是把一整張床都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越睡越霸道,熟睡中左右轉身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戚珏,就開始覺得不滿,不僅推人還握拳錘人。

戚珏就是這樣被硬生生錘醒的。

醒來的時候滿臉的茫然。

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沈琬首先是驚恐,反思著人怎麼就一睜眼就睡他身邊了呢?怎麼睡得好好的還打人了?

起來的這一小插曲搞得沈琬有點尷尬,戚珏被鬧醒也鬧了點脾氣。

早膳的時候沈琬倒是還盡職盡責地給手不方便的戚珏喂,但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戚珏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率先開口:“我們暫時還是分開……”

沈琬斷然拒絕:“不要。”

她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小計劃,於是趕緊對著戚珏表決心,“絕不會有第二次!”

戚珏不是很相信,臉上也表露出了非常想拒絕的意思,但是話還沒出口就被沈琬提前堵住:“我是你的妻子,照顧你要和你在一起名正言順。”

沈琬覺得非常理直氣壯,甚至出口威脅:“不然我就要去告父皇了。”

戚珏:……

也算是給他開了眼了。

沈琬打著照顧的旗號頂著太子妃的身份,確實沒人敢攔著她接近太子,實打實的粘了戚珏好一段時間。

她做足了賢惠的樣子,一以至於整個皇宮都在說太子夫婦感情極好,連皇帝都略有耳聞。

但沈琬的偷聽計劃一直都沒有進展。

因為她發現,她基本做不到一整晚不睡覺,而且…..

戚珏好像不說夢話。

又是一日早上,戚珏已經很能接受被沈琬錘醒了。

中間的枕頭堡壘不出意外地被沈琬在睡夢中給一一攻破,最後全部堆在了床腳。

戚珏覺得這東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沒有保護作用不說,砸下來還容易誤傷自己。

他想,今晚就不擺了吧。

然後坐起身,就聽到身邊還窩在被子裡的沈琬悶悶地低聲說著:“不是說會說夢話的麼…..”

“什麼?”戚珏沒聽太清楚。

“你都不說夢話的嗎?”沈琬一下掀開被子,爬起來質問。

戚珏覺得她這話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說夢話?”

“可是程內侍……”

戚珏愣住,聽著沈琬的控訴,聯想起沈琬最近的行為,有些哭笑不得,“我就說呢,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呢?”

沈琬覺得自己丟盡了臉面。

“傻丫頭,程內侍騙你呢。”戚珏嘆息,“他向來喜歡逗人玩,你怎麼就信了呢?”

怎麼就這麼傻乎乎的呢,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

沈琬聽完簡直是咬牙切齒,覺得自己被氣死了。

她居然被騙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連內侍都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