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僵直著身體,默默地瞅了眼許負藏在身後的洗臉盆。

終是不捨的肉痛開口:“多、多少錢?”

“咦、說什麼錢?說錢多傷感情?”許負絲毫不認同的搖了搖頭,轉頭就當著楚一的面,將手裡的水倒得一乾二淨道:

“當然咱們既然遇見了,那就講究一個緣字。”

說著便朝著楚一搓了搓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不多不多,一錠金元寶即可。”

“什麼?這還不多?你打劫啊!”

楚一大驚失色,一手捂住心臟一手指著屋頂道:“我舉報,暗雙也偷聽了。”

話音落“咔嚓”一聲,暗雙腳下一滑,一塊瓦片摔落在地。

看著落下一條腿的暗雙,許負眯了眯眼:“喲,巧了嘛這不是。”

說著更是慢悠悠的拔下自己的金釵:“暗雙,血光之災還是一錠金元寶選一個吧?”

“呵呵、許相師早啊!”

“早啊。”許負笑得陽光燦爛。

深知套近乎也無用的暗雙默默地瞪了眼楚一,隨即一溜煙的爬回屋頂,與之落下的是一錠不知攢了多久的、到處都被磨蹭出紋路的金元寶。

許負倒是來者不拒,將元寶接進手裡,重新將金釵插回髮間,隨即挑眉再次看向楚一。

楚一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從自己髮間就開始摸索著:“許相師,能還還價麼?”

“你說呢?”

“那將功補過?”楚一不死心,沒辦法,他都摸到鞋底了,也湊不齊一錠金元寶。

見這人實在是沒地兒摸了,許負這才點頭:“說吧,還有哪幾個?”

“有賈胥和陳兵陳帥兄弟二人,他們剛剛都在,我是最後到的,許相師我真的是因為他們都趴這兒。”

“實在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才過來的,我什麼也沒聽見,真的,你相信我。”

楚一捏著手裡的銅板,對著許負豎起三根手指,一臉認真,絕不虛言。

“咳咳、行叭。”許負大發慈悲的撥開眼前的楚一:“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水劫可是真的。”

“害,怎麼可能嘛~”

眼見自己被放過,楚一吹著口哨,得意的朝暗雙看了眼,直接翻身下樓閣。

不曾想下一秒,一人抱著滾燙的魚片湯迎面撞來。

“啊,客人小心!”丫鬟被突如其來的身影嚇得聲音都劈了叉。

無意回首的楚一猛地瞪大眼睛:“不是······你小~”

“哐當!”

銅盆砸在頭頂,魚片湯從楚一腦袋上嘩啦流下,這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燙傻了。

“心······”說完最後一字,楚一竟不受控制的伸出舌尖嚐了口臉上的湯,讚歎:“味道真不錯!”

“是嗎?那笑兒多謝客人稱讚~”小丫鬟口齒伶俐,臉上也掛著被誇的笑容。

當真是好一幅郎有情妾有意的畫面,就在幾人頭挨著頭看得不亦樂乎時。

楚闕冷不丁的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抬眼間,整個人都被嚇得一怔。

“楚、楚一,你頭怎麼冒煙了?”

“嗯?冒煙?”臉上還掛著傻笑的楚一呆呆愣愣的回頭看了眼自己的主子。

隨即白眼一翻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面前的小丫鬟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將軍、不好了,我殺人了······”

看到滿意的結果,許負這才將腦袋從窗戶框上收了回來,朝著在座的幾位攤了攤手。

“看吧,本相師說過他有水劫他不信的。”

“這麼準的嗎?”賈胥的狐狸眼頓時瞪得老大,一時間覺得自己找風水寶地的程序得加快些了。

陳兵到底也算是東道主,連忙招呼人喊來大夫去給楚一包紮去了。

一頓早飯除開這雞飛狗跳的一幕,也算是吃得分外和諧。

當然如果忽略掉一直把遮著半隻眼睛的頭髮吸溜進嘴裡的秦澤嶼、以及被包裹得只剩鼻子在外呼吸的楚一外。

南蠻之事刻不容緩,既然被綁上了這條賊船,那許負當然不允許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

當機立斷的摸出楚一藏在身上的銅錢,就地擺了一卦。

“一正二反。”

看著桌上的卦象,許負輕輕蹙眉,重新拾起桌上的銅錢,收進自己的錢袋子。

楚一立刻焦急出聲:“虎線廝、哦、哦的。”

“噗!”本來喝茶漱口的秦澤嶼這下是真的控制不住的爆笑出聲:“哦、哦的,哈哈哈哈哈!”

“笑死本王了,誰這麼有才給他包成這樣的?”

剛剛還憋著笑得暗雙沒由來的看了眼自家主子,頓時一下就繃不住了。

“哈哈哈、主、主子,你、你的眼睛!”

此言一出,剛準備撤退的眾人立刻又坐回了原位,津津有味的看起秦澤嶼那青紫的眼睛來。

賈胥更是嘖嘖稱奇:“許相師這一拳當真是完美,多一份力度,咱主子這頭髮也遮不住啊。”

楚一更是瞅準時機立刻嘲笑:“嚯嚯嚯,獨丫龍!”

“行了,閉嘴吧!”

許負看著一說一口口水往下流的楚一,嫌惡的搓了搓胳膊上的脖子,當即拿起一碗嶄新的米飯。

用桌上白色的乾淨的抹布蒙上,緊接著雙眸閉上,嘴裡唸唸有詞,手上也是不停的端著米飯在楚一腦袋上方轉圈圈。

祝詞唸完,許負當即對著飯碗輕輕一吹,抹布掉落間,只見碗中的米飯竟是無故少了半截。

沒理會眾人驚異的眼神,許負朝著楚一道:“好了,三個銅板算是報酬了。”

“嗯?”楚一一愣,有些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當即面露驚喜:“不、不疼了?”

說完,立刻就把頭上的紗布拆掉,完好無缺甚至連痕跡都沒有的一張臉就這麼露了出來。

看著眾人探究的神情,許負輕輕揚起下巴。

“祝由術罷了,小意思啦。”

秦澤嶼倒是沒想那麼多,只是順著杆子往上爬。

“許相師、那我、我的呢?”

“你?要不打個對稱?”

“還是別了······”秦澤嶼期期艾艾的瞪了眼賈胥。

賈胥:莫名其妙的主子、奇奇怪怪的許相師。

······

雖然眾人在陳國一路下來,算是難得的開心自由,但越往南,所有人的臉上就越沉重。

南蠻多溼氣沼澤,這也意味著一路下來瘴氣不斷,而瘴氣多為毒,行軍路上,已經陸陸續續有許多士兵喪失了作戰能力。

許負倒是第一次見著沒開發狀態下的南蠻,黝黑的眼神倒是與這叢林中的深潭有得一拼。

賈胥咬牙:“主上、臣有一計。”

秦澤嶼默然的看了眼自家謀士:“可否傷天害理?”

賈胥瞪著桃花眼,撇了撇嘴:“抱歉,屬下多言了。”

“其實我也有一計。”許負啃著乾糧,心思活絡。

秦澤嶼一聽立刻眼冒星星的看了過去:“許相師直言就好。”

“田鼠,只要一些田鼠就行。”

“嗯?你餓了?”楚一呆頭呆頭。

楚闕與秦澤嶼則是眼神一亮,當即激動起身:“來人,快,方圓一公里內,抓些田鼠過來。”

南蠻多水田,田鼠更是多得數不勝數,不一會熱,一籠子一籠子的田鼠就被士兵獻了上來。

與此同時,楚珏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朝著身後的大長老道:“你確定那片沼澤能要了他們的命?”

“當然!”大長老信誓旦旦:“只有那片區域的毒氣已經被我去除,他們除了那條路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