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玫瑰花園
我親手養大的玫瑰,求我放她走 陳莫非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寧寒一瞬不移地盯著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寧玫,他嘴唇顫動著,想要喚她的名字,喉嚨裡卻有灼燒般的感覺,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這段日子,無論他和大哥、二哥如何勸她、哄她、逼迫她,她仍是倔強又執拗地不肯吃一口飯,每日靠營養針和強心針支撐著最後一口氣。
聞敘幾乎每天都來看她,可即使他再溫柔地為她做心理疏導,再拼命地去開導她,她也堅決不肯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像是沒聽到他說的任何話。
聞敘早已溼潤的眸子再也積攢不下眼中的淚水,他哽咽著說她已經完全沒有了生的希望了。
甚至幾天前,她在昏昏沉沉中猛然清醒,用僅剩的力氣用力拽下了手上的針管。
吊瓶應力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液體飛濺。
在女傭們衝上去之前,她極快地撿起一塊最大的玻璃碎片,就要往白皙柔嫩的脖頸上劃去。
就在尖銳的玻璃即將刺入她的脖頸時,寧淮瘋了一般撲上去奪過了玻璃碎片,他眼眶全紅,恨得胸腔如刀剜般刺痛,哪怕手因為緊握玻璃碎片而變得鮮血淋漓也不管不顧,只是朝她怒吼著。
驚慌、悲憤、痛苦、難以置信。
“寧玫!”
“你想幹什麼?”
“你想在我面前自殺嗎?你想死在我眼前?”
他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一眾女傭嚇得跪地顫抖,她們從來沒有見過A3先生用如此憤怒且如此生硬的語氣喊A6小姐的名字。
只有寧玫,眼神平靜,淡淡地掃了下他血流不止的手掌和漲紅的眼睛,一言不發。
他在顫抖中冷靜下來,用沒有受傷那一側手臂把她緊緊攬進懷裡,他不想讓她身上沾上一滴血。
他全然忘記了自已手掌密密麻麻的疼痛,只是一下又一下輕輕揉著她的後腦勺。
“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
他漸漸冷靜下來,竭力讓語氣變得柔和。
“玫玫,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不要……”
他甚至沒有勇氣提起那個字眼,哪怕只是想到就感到剜心蝕骨般的疼痛。
“那我想要自由,你給我嗎?”
懷裡的女孩面無表情,像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靜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眸,用最平靜的語氣固執地重複著這句話。
他面色一沉,瞳孔驟然緊縮,喉結狠狠滾動著。
寧玫早就知道自已得不到答案,她揚起嘴角,淡淡一笑,接著垂下了眸子,再也不說一句話。
而他,心如刀割。
他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但唯獨自由不行。
她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做了好多好多夢,在最後一個夢裡她好像到達了另一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沒有戰爭、沒有虐殺、沒有黑暗,沒有人會無視別人的苦難,沒有人會隨心所欲地殺人,人人自由而平等,是她心中一直期待的樣子。
在那個世界,哥哥們依舊把她寵成了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但與現在不同的是,他們溫和堅定,眼眸澄澈,對待任何人都是眉目俊朗、彬彬有禮的樣子,卻又不失浪漫與風趣。
他們笑得溫柔,胸懷坦蕩,他們尊重生命,懂得體恤苦難,他們善良卻有鋒芒。
他們會隨手救下馬路上被困在車流裡的無助的小貓,他們會為學校裡受到排擠的同學打抱不平,他們也會在路遇陌生人陷入困難境地時毫不猶豫挺身而出。
她好喜歡跟這樣的哥哥們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她會像跟屁蟲一樣黏在他們身後,看他們在籃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會為他們的進球尖叫吶喊。
大哥會把她溫柔抱起,讓她坐在自已肩上,二哥會拍著籃球瀟灑走過來,然後把球輕輕遞到她的手上,而三哥則會在她投籃的一瞬間笑著按下快門。
她覺得自已無比的幸福,她看到了他們璀璨的靈魂,看到了他們的自由與善良,她覺得他們本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可下一秒,她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陷入了無盡的旋渦當中。
朦朧,旋轉,昏迷……
她好像被人用溫暖的手臂溫柔地抱起,緊接著聞到了芬芳馥郁的玫瑰花香。
她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溫和的暖風帶著濃郁醉人的玫瑰花香撲面而來,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吹亂了她額前的髮絲。
入目,是一座絢麗盛大的玫瑰花園。
綿延無盡的花海,一簇簇嬌豔欲滴的玫瑰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閃閃發光。
微風撫過,吹落鮮紅的玫瑰花瓣,紛紛揚揚隨風飄散,水霧的氤氳、醉人的芳香漸漸將她裹挾。
寧淮把她攬在懷裡,坐在這座玫瑰花園的正中央的藤椅上,有幾片玫瑰花瓣飄落在她的身上,他替她輕輕拂去。
他見她終於睜了眼,有些驚喜。
“玫玫,這是我曾經答應過你的,在你十八歲生日要送給你的玫瑰花園,你還記得嗎?”
她怔怔地坐在他懷裡,不作聲。
寧淮用力嚥了咽嗓子,聲音有些暗啞。
“雖然晚了些,但是終於建好了,你喜歡嗎?”
他等待著,等待她的回答,期待看到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意,哪怕只是一瞬間。
可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呼吸聲淺淺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寧淮心裡一沉,手上動作卻仍舊輕柔,輕輕地替她整理著額前凌亂的髮絲。
“玫玫。”
沉默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再一次開口。
這一次的聲音,卻是陌生又冰冷的。
“你要是乖乖吃飯,大哥就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他眉毛一挑,手指朝身後勾了勾。
寧玫聽到身前“咚”的一聲響,她烏黑的睫毛輕輕顫抖了幾下,仍是沒有睜眼。
寧淮沒有再說話,而是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玩味的笑,耐心地等待著她。
直到原本芬芳馥郁的暖風捲著濃濃的血腥味漸漸湧入她的鼻翼,她被刺激地輕咳了幾聲,緩緩掀起眼皮。
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趴在地上,像是已經沒有了氣息,他的身上傷痕累累,傷口處仍在往外不停地滲著血。
他的雙手被反捆在身後,殷紅的血液已經浸透了他的迷彩服,上面沾滿了烏黑的塵土和腳印,狼狽又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