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先生想審就繼續審吧,但我能說的只有……”寧寒沉靜而清冷的眸子掃過沈頌由於憤怒漲紅的臉,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她現在很安全,而且絕不會把組織的事情說出去,不會給組織帶來危險的。”

“你拿什麼保證她不會背叛組織?”沈頌恨的咬牙切齒,眼底爆發出陰森的冷意。

“從始至終她想要的不過是自由,她本就不屬於這裡,不是嗎?但她一定不會做出背叛組織的事情。”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了無止境的疼痛,像有無數只毒蠍趴在他身上啃咬著。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胸膛的起伏,身上都如同撕裂一般,疼痛如同洪水般湧來,瞬間將他淹沒。

他的眼眸由於疼痛驟然一縮,面色更顯蒼白,但他仍舊強撐著精神,竭力平靜地直視著沈頌露著兇光的眸子。

詭異的沉默席捲了整個房間,只能聽得到手銬與床架不經意間碰撞的金屬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無比刺耳。

“大哥,對不起。”一片靜謐之中,寧寒突然再次開口,望向寧淮的眼神乾淨澄澈,“但我真的不能說。”

在那一瞬間,他握在寧淮拳頭上的手猛地探到他手下,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槍奪到了自已手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自已的胸膛扣動了扳機。

寧淮的雙眼驀地瞪大,在錯愕中以能反應過來的最快速度撲了上去,推開他緊握著槍的右手。

“砰”。

殷紅溫熱的血液濺出,像盛放的血紅色花朵。

一切發生的那麼迅速。槍響的那一瞬間,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所有人的耳朵都再聽不見任何聲響,只餘下尖銳的耳鳴聲。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硝煙與血腥混合的味道。

寧淮喘著粗氣,感到鑽心剜骨般的疼痛就在剛剛那一剎那席捲了自已。

如果他沒能及時推開他……

所幸他撲的及時,子彈在射出的前一刻槍頭偏轉了角度,遠離了寧寒原本瞄準的心臟,只射入了他的肩膀。

寧野衝了過來,面目猙獰,死死摁住寧寒肩膀上血如泉湧的傷口,汩汩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源源不斷地流出,染紅了他的半邊衣服,也染紅了他的雙眸。

“你幹什麼!你就這麼想死嗎!”他雙目猩紅,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喊道,聲音顫抖而嘶啞。

若不是大哥反應的及時,他這次真的要親眼目睹他最愛的弟弟死在他面前了。

他心裡一陣又一陣的後怕,摁著傷口的手不住地顫抖著。

寧寒緩緩闔上了雙眸,滿面絕望與悲哀之色。

他真的不想活下去了,不想看到大哥和二哥因為自已而為難,不想忍受要被囚禁桎梏一生的屈辱。

可現在的自已,竟然連死亡都做不到。

沈頌徹底愣怔在原地,他沒想到寧寒真的沒有了一點兒求生的慾望,他像一塊木頭一樣呆愣著,看著寧淮滿目驚詫地撲過去,看著寧野衝上前嘶吼著,看著醫生們急匆匆衝進病房。

直到寧淮猩紅的雙眼出現在他面前,聽到他陰冷的低吼聲,他才回過神來。

“把手銬開啟!”

醫生們站在病床邊急得滿頭冷汗簌簌往下落,A5先生本來就身體虛弱,這下又受了槍傷,必須馬上進行手術,可他的手腕還被手銬緊緊束縛著。

沈頌緊咬著嘴唇,眉頭緊蹙著,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將手伸進口袋,拿出鑰匙扔給了床邊的醫生。

醫生們如釋重負,立即開啟手銬,推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寧寒朝手術室奔去。

寧野急急地隨著他們跑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沈頌和寧淮兩個人。

兩人久久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房間中的氣氛驟冷到了極點。

寧淮低頭凝視著被血液染紅的病床,猩紅的眸子泛著冷光。

他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了,這一槍沒有射中寧寒的心臟,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那這裡交給寧野他就能放心了。

他要立即返回M國,他必須快點把寧玫找回來。哪怕M國幅員遼闊,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抓回來。

已經一個月了,每每想起他親手養大的、最疼愛的、視若珍寶的妹妹竟然一門心思只想要逃離自已、逃離組織,他心中的痛苦和憤恨就如同滾滾狂潮般波濤洶湧。

她怎麼可以,她怎麼會……

他攥緊了手中的槍,手臂上青筋暴起。

等他找到了她,一定要好好問問她,為什麼她一心只想要逃離自已?為什麼她如此狠心,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他找到了她,一定要把她牢牢地關起來,哪裡都不讓她去,絕不會再給她逃離自已的機會。

他親手養大的玫瑰,是隻屬於他自已的玫瑰,是他用愛意澆灌成長的玫瑰,他怎麼可能讓她逃離自已的手掌心。

“準備出發。”他的聲音彷彿是從胸腔嘶吼出來的,像雷鳴一般轟隆。

沈頌冷眸微眯,唇角挑起一個玩味的笑。

真正的好戲,就要開始了。

他真的很期待呢。

他的眼中漸漸浮起餓狼嗜血般的冷意。

……

前往M國的輪渡上,沈頌將一卷卷軸按在寧淮面前的桌子上。

“什麼?”寧淮神情懶散地靠著沙發背,長腿交疊,抱著雙臂凝視著他。

“行動計劃。”沈頌挑了挑眉。

寧淮拿起卷軸,在桌面上平鋪開來。

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眉頭逐漸蹙起。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A1?”寧淮抬眸掃了他一眼,語氣有些許遲疑。

“不該問的別問。”沈頌唇角一彎,冷笑一聲,“既然你之前的行動毫無進展,那你就只管執行任務,至於任務的制定,你就別管了。”

“這種自毀式行動,除了你這種瘋子應該沒人能想到,但你知道這樣的行動會損失多少……”

“我們把他們培養出來,就是為了給組織獻身的。”沈頌打斷他,語氣冰冷,“怎麼?身為組織掌門人,你竟然同情他們嗎?”

他用下巴指了指船的下艙,此時那裡面正端正地坐著近百名組織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殺手。

他們為自已終於能夠離島執行任務內心雀躍著,為自已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能加入到這麼高階別的任務中而欣喜。

卻沒人知道,這是一趟有去無回的行程。

寧淮蹙了蹙眉,眉峰間蘊含著一股不可名狀的殺氣。

他當然不會同情任何人。

只要能把玫玫找回來,任何人都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