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局勢瞬息萬變,整個事情的走向與小說相去甚遠,穆茁完全被整懵了,她往不遠處看了一眼,見到渣男綠茶還在,才再次確認自己沒穿錯書。

穆茁掃視一眼全場,場內凌霄派弟子和龍飛打得正酣,周圍還聚了好幾個門派的人隨時可能加入戰局;場邊烈陽派那也聚了些人問候伏馗傷勢。穆茁合計了一下,悄悄地挪到了烈陽派附近,想看看能不能從人群中探聽到一些訊息。

多虧步清歌及時出手相助,伏馗情況不是太差,現在因為受了些內傷而顯得虛弱。為了讓他好好調息,烈陽派師兄弟圍在他四周,隔絕了想來窺探的人。

“各位師兄弟,還請行個方便,我有些很重要的事需要問伏師兄。”步清歌也來到烈陽派這邊。

“這......”充當人牆的烈陽派弟子有些犯難,大師兄的命算是步清歌救的,她的要求不太好拒絕,但是現在伏馗又確實需要休息。

“讓步師妹過來問吧,我沒事。”伏馗的聲音越過人牆傳來。

圍在外面的人讓開了一個口子,讓步清歌過去。

“伏師兄,你剛才比試的時候身體是不是有異常?”步清歌在伏馗身側站定,蹲下身讓視線與正在打坐調息的伏馗齊平,她問這話的時候面色異常嚴肅。

“是,跟龍飛比試的時候,逐漸感覺力不從心,並不是正常的疲累感,而是覺得自己的力量在被從體內抽走。”伏馗回憶道。

“他用的是不是你的功法?”步清歌又問。

“你看出來了?”伏馗詫異,剛才對戰的時候他就覺得怪異,龍飛使的完全就是他烈陽派的功法。

“練體的功法我看不出,在我看來你們只是拳腳相搏。但是他剛才用了我的破風斬,我本以為他的本領是映象反彈受到的攻擊,可我檢查了被他斬碎的石雕,力量比我原本的攻擊強了很多。”

“看來他真的是練了邪術......”伏馗沉聲道。

“謝謝伏師兄,我要問的問完了,你好好休養,我先告辭。”說罷,步清歌轉身離去。

穆茁覺得自己聽力實在好得過度了,四周如此嘈雜,她居然準確捕捉到了步清歌和伏馗的對話。從他們倆的對話,穆茁知道這個龍飛應該也是中了蠱,因為這蠱是她在原書裡設定的,名為影廻。

就在此時,場內的戰局也有進展。一開始與龍飛對陣的只有凌霄派弟子,他似乎還能應付,待到其他一些門派也加入戰鬥後,他的狀態越來越奇怪。龍飛使出的招式逐漸混亂,也無法準確攻擊到目標,簡而言之,就是在亂打。

因為影廻蠱在穆茁的設定中,是單對單利器,不具備對群作戰能力。用遊戲技能解釋的話大概可以理解為,中了影廻蠱的人,在單挑時可以一定程度地吸取對方的藍,並複製對方技能;但對群的時候因為獲取技能混亂,導致主體陷入癲狂狀態,嚴重時可能死亡。

在穆茁還在回想原書設定的時候,龍飛已經達到了癲狂的臨界值,只聽場內“轟”地一聲,龍飛驟然倒地。

除穆茁以外的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過了半晌才慢慢圍聚過去,發現龍飛已經爆體而亡。

因為這離奇的走向,比試匆匆結束,沒有人再討論仙盟由誰做主。

礫砂指揮眾人控制住了擷蒼派所有的人,並搜了他們所住的房間,結果一無所獲。

經歷了這一遭,眾人都累了,所以決定先各自回去休息,一切事情待次日再議。

穆茁回屋整理起這一整天的思緒,她覺得可能是因為她的小說後期被篡改,導致了事件的混亂,但是在世界觀的設定上似乎沒多少變化。她原書裡面提到的凌霄、碎月、烈陽等門派、以及影廻蠱這類道具的設定,和現在這個世界所呈現的基本一致。這樣的話,她多少還是有些籌碼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的。

正當穆茁思考著自己後續該如何行動時,被她收在袖袋裡面的凌如是的配飾震了一下。

穆茁取出那塊砭鐮形狀的配飾,貼近自己的耳朵,裡面傳來凌如是的聲音:“今晚子時,融秋園見。”

融秋園......龍飛的屍體好像暫時停放在那附近的義理堂。

距離子時還有好幾個時辰,穆茁不再多想,翻身上床準備補眠。修者大多數都會辟穀,少吃一兩頓並不會覺得飢餓,但她昨夜被夢魘驚醒,現在著實是睏倦得很。

這一覺穆茁睡到了亥時末,換上一身方便夜行的黑衣後便出了臥房。

因為今天白天的事情,夜間巡邏的人手增加了,不會法術的穆茁只能小心翼翼地移動。等她摸黑溜進融秋園的時候已經子時三刻了。

進了園子的穆茁也不敢四處走動或者呼喊,只是貓著身子躲在靠近門口的陰暗處,希望凌如是進出的時候她能看到。

在穆茁全神貫注盯著門口的時候,有人在她身後拍了一下。

“啊!”叫聲起了個頭便被人一把捂住。

“噓!小姑奶奶你小聲點!”凌如是一手捂著穆茁的嘴,一手食指抵著自己的雙唇示意穆茁噤聲。

“那你別嚇我啊!”穆茁生氣地揮開凌如是的手,小聲抗議。

“你以前也沒這麼不禁嚇啊。”凌如是嘟囔道。

「以前是實力超群大殺四方的大女主沐灼,現在的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穆茁,這能一樣麼!」穆茁腹誹。

“叫我來啥事?我的蠱你能解了?”穆茁也懶得跟凌如是扯有的沒的,直奔主題。

“不能。”

穆茁沒做好表情管理,直接一個白眼翻了上去。

“你這是什麼態度,小爺我已經有解蠱的思路了。”凌如是被穆茁的白眼氣到了。

“凌醫仙!凌聖人!你心最善了,一定不忍心看到我飽受蠱毒之苦!”穆茁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把能屈能伸演繹到了極致。

“哼~這還差不多。”

“快說說,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我要先去驗驗那個龍飛,印證一下我的猜想。”

“那你自個兒去唄,我在這等你,你驗完回來告訴我。”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說罷,不等穆茁反應,凌如是就拉著她往停屍的義理堂去了。

“我!沒!法!力!”路上穆茁還在抗議,義理堂一直有人守著,她沒法力太容易被發現了。

“相信我,我有辦法。”

因為怕被巡夜的人發現,穆茁也不敢反抗得太厲害,就這樣被動地被凌如是一路拽到了義理堂附近。

凌如是準備看準時機用藥迷暈門口的看守,卻發現本應在門外把守的兩人暈靠在牆角,於是他大大咧咧地拽著穆茁就往室內走。

“不是,大哥,你心這麼大的麼?外面倒了兩個,裡面有人咋辦啊?”穆茁再次無語住了。

“沒事沒事,你看裡面連燈都沒有,來過人應該也走了。”

“......”

穆茁很佩服凌如是的心大程度。

“別動!”

果不其然,穆茁和凌如是甫一進門,就被人扼住了喉嚨威脅。

穆茁心裡有點想哭,她覺得要靠凌如是給她續命這件事,突然顯得非常的不靠譜。她甚至開始想這個世界的墓地貴不貴,她能不能提前給自己找塊風水寶地了。

一道火光亮起,穆茁看清扼著她和凌如是的人分別是步清歌和伏馗。

“你們是龍飛的同黨麼?”

步清歌一邊發問,一邊驅著手心中用炎咒燃起的火苗點亮了屋內的蠟燭。一時之間,室內亮堂了起來。

聽她這問話,必然不是龍飛一夥的。這麼想著,穆茁心裡稍安,因為現在劇情完全偏離軌道,她也不能確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不是不是!我是洛神的叛逃者沐灼,因為龍飛看著很像中了洛神的蠱,所以來查證的。”穆茁急忙解釋。

“你說......洛神......?這就說得通了......”步清歌喃喃自語。

伏馗和步清歌雖然都沒見過沐灼,但凌霄派帶了兩個叛逃洛神投奔他們的人,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你是那個陳末秋?”伏馗問被他扼住的凌如是。

“瞎說什麼呢!小爺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怎麼可能是那個衰人。”

“那你是誰?”

“聽好了,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濟世堂凌如是。”

穆茁本來想著凌如是要保密身份,乾脆將錯就錯,讓他把陳末秋的身份先認下來,沒成想他自報了家門。

“你到底是誰?”伏馗手上略微用力,掐緊了凌如是的脖子。

“真煩,說了你又不信。”

凌如是伸手拂過伏馗的手背,伏馗的手立刻鬆了開來。仔細看去,他手背上多了兩根細如牛毛的銀針。

“是不是要看到這副樣子你才相信?”

說罷,凌如是吞了一顆藥丸,頃刻間,他變成了一個鶴髮童顏,面容慈祥的老者。

在場三人目瞪口呆。

雖然穆茁知道凌如是會變換相貌,但她沒親眼見過變化過程。

而另外兩人,曾經是見過這白髮老人行醫治病的樣子的,只不過他們從沒想過這不是真容。

變換容貌是相當高階的法術,現世根本沒什麼人習得。凌如是也是靠著自己特製的塑容丹才能實現。

此時步清歌也鬆開了扼著穆茁脖子的手,他們對穆茁和凌如是二人的身份再無疑慮。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穆茁撫著被掐過的脖子問道。

“外面看守的是我的師弟,我本來是來看看這邊情況,結果看到兩個人都倒了。我衝進來時,發現步師妹在檢查龍飛的屍體,還沒來得及發問,又聽到有動靜,然後你們就來了。”伏馗先作了回答。

“你是為了檢查什麼?”穆茁的目光落在了步清歌身上。

“......”

步清歌沉默了一會,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望向另外三人,緩緩開口:“我懷疑龍飛是重傷我師妹的人。”

“事分緩急,大家會聚在這一處,肯定都是為了驗一驗屍體。既然如此,不如先處理正事,其餘的我們找個合適的地方再議。”

看到步清歌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穆茁覺得事情聊開還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而且她也有許多話要問凌如是。這裡隨時可能再有人來,實在不是一個適合長談的地方,不如先幹完正事,到別處再聊。

“沐女俠說得在理。”伏馗同意穆茁的說法。

“我剛才已經檢查了一遍,自爆造成的傷口太大太散,就算有什麼痕跡也都被遮蓋了。這人帶的物件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沒什麼線索。”

在其他人來之前,步清歌已經檢視過屍體的情況。

“你驗和我驗,當然是不一樣的。”

凌如是一邊說,一邊走到屍體旁邊。他並沒有進行什麼常規的驗屍操作,而是翻開了屍體的口腔。爆裂造成的傷口主要集中在了軀幹,這具屍體的面部並沒有多少損壞,口腔內也無異樣。正當大家不明白凌如是用意之時,他翻開屍體的舌頭,露出被遮住的下半部分口腔,舌根和牙床的交界處有一個深黑色的小點。

“這是......?”步清歌沒想到這種隱蔽的位置還藏有蹊蹺。

“影廻蠱的標誌。”

“影廻蠱......”步清歌本想問些什麼,但意識到這裡確實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還是沉默了下來。

凌如是掏出一個小瓶,將一些白色粉末灑在了那個黑點上,可是並沒有什麼變化。

“我們走吧,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確認了。”

說著,凌如是將屍體的口部恢復閉合狀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雖然其餘三人一頭霧水,但是醫仙都說驗完了,他們也做不了更多,便跟著出了義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