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時青一邊翻著ppt一邊講的時候，李潤澤在會議室門外踱步踱了十多分鐘，硬是旁聽完了剩下的內容。
也是猶豫的吧，自已當初那樣對她，的確是……對她不起。要道歉嗎？可是過了這麼久，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乎這些陳年舊事。
或許她不願意再見我了呢？見面的話，要說什麼？會尷尬吧。
可是孩子的問題還是要問一下的吧……
會議室裡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出來，每個出來的人都被李潤澤嚇了一跳。大家竊竊私語著：
“不是，李總今天也來聽課了？”“對啊，他在這裡幹什麼？”“我們現在是不是不能下班啊？”
“下了吧，已經五點了啊？他怎麼還不走？”“他是來找人的嗎？”“走吧走吧，反正不是找我們……”
……終於，人都走乾淨了，蘇時青叫出了休息室裡的小雨，他正吃著零嘴看著小人書，不亦樂乎。
“你等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說……”李潤澤還是叫住了正在收拾東西的蘇時青。但是現在他們的距離，隔著一條長長的桌子。
“你過來說吧，有點遠，”其實比起李潤澤，蘇時青心裡還是敞亮的，剛剛冷靜了一整節課她也想清楚了，她也沒做錯什麼，怕什麼怕？而且已經說了一個小時話了，她現在嗓子都有點痛，一點不想隔著桌子“喊”。
“我不過去了……我們現在的隔閡，或許就像這條桌子這樣，橫亙在兩個世界中……”
蘇時青聽完差點白眼翻瞎，三十歲的人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媽媽他在說什麼？”小雨聽的也是稀裡糊塗的。
“沒事，媽媽也不想聽他說話，沒有一句能聽的。”
蘇時青拉著小雨就走出了會議室。既然現在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那麼多餘的交流也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李潤澤在一旁一邊跟著走一邊說著話。
“媽媽我爸爸不是死了嗎？”小雨在旁邊認真地聽著，
“嗯嗯，寶貝說的沒錯。”蘇時青用眼睛瞟了一眼李潤澤，示意他不要跟著了，順理成章地回答著。
“可是他和照片裡的爸爸長得一樣啊。”小雨又接著說。
李潤澤聽完這句話，表情變得五彩斑斕，一言難盡。蘇時青也陪了一臉五彩斑斕，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開啟隱藏相簿，給小雨看李潤澤的照片。這時，剛要下班的林寂眠到十五層交接材料碰到了這奇怪的三個人，正當她要假裝看不到，偷偷溜走的時候，
“林寂眠！”
“啊……？李總，什麼事情？”
“你先過來幫忙看一下孩子，十分鐘。”
“……”
“算你加班費！”
把小雨甩給林寂眠之後，李潤澤拉著蘇時青就進了樓梯間。高層建築中人們一般都乘坐電梯，樓梯間幾乎是形同虛設，空無一人的昏暗空間裡，蘇時青只覺得逼仄。
她倒是坦然，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李潤澤在對面劍拔弩張、步步緊逼，就好像是做錯的人是她一樣。當初的微信對話方塊裡她還記得自已發的最後一句話，“我早就知道了你的一切，不用再來找我了。”
那句話並沒有收到回覆，或許他也沒有想到，自已記錄的那段流連風月的日子竟會被她發現。不知道當年的他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是何種心境。
“你幹嘛？我還有事，沒有時間和你廢話。”蘇時青被拽到了樓梯間，不爽地喊著。
“什麼意思，這個孩子見過我嗎？”李潤澤問道。
“關你什麼事情？”蘇時青不滿地抬頭和李潤澤對視。
“怎麼，不關我的事情，他是不是我的孩子？！”其實好像並沒有必要問出這句話了，李潤澤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假如不是的話，她又何必這樣遮遮掩掩……
蘇時青感覺被李潤澤周身的空氣壓抑地喘不過氣來，人在滿臉陰鬱的時候是真的醜陋，而當這張醜陋的臉被蘇時青盡收眼底的時候，她心裡不禁自嘲道，“你當年怎麼喜歡上這種貨色。”
突然，她好像下頭了，好像釋懷了，彆扭了、不甘了這麼多年，她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放下。他的身上哪有什麼光芒，只是當初你看他的眼睛為他鍍上了金光。
“好吧，我承認，是你的孩子，可是那又怎麼樣？”
蘇時青心裡想著，說就說唄，這又不是演偶像劇，過個十幾集才能讓對方知道。
“那又怎麼樣？？”李潤澤重複了一遍蘇時青的話，皺著眉頭看著她，眼神裡似乎是……心疼？
“對啊，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不算吧？而且都過去這麼久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罷，現在的話，呵，歡迎商務合作。”蘇時青表現的一切就像過眼雲煙一樣，轉頭就打算走。
“對不起。”
等了好久的道歉，如今終於聽到了，可是，好像也沒什麼必要。有些東西期待太久，也沒有想要的念頭了。
可是蘇時青的身體還是頓了一下。
“你知道的我的事情太多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和我人性的那些陰暗面……我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暴露在一個人面前，所以當初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你覺得你以後就是要一直欺騙和你在一起的人嗎？”
“對，是的，我覺得有的事情如果她沒必要知道，她一輩子都不用知道。”
“你這樣瞞著事情你不累嗎？你裝什麼？是覺得自已假裝很有故事的樣子很酷是嗎？”
……
人們總是展示著自已光輝燦爛的一面以供互相接近，可真的等到親近的時候，卻要撕開自已所有的醜惡，叫囂著對對方說，“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被我嚇到了吧？你還會喜歡嗎？快放手離開吧，就像所有曾經離開過我的人那樣放棄我！”
“商務合作是吧，4月份漢諾威的展會你來做隨行翻譯吧，市場價。”
“好的，感謝李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