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星扔下一句:“我尊重學校的做法。”意思像是不打算深究到底了。

薛羨整個人鬆懈下來,鬆了口氣。

陸淮星冷眼看他,薛羨可能還不清楚,記大過處分不是最壞的結果。

……

鍾鈺告訴顏葉:“是薛羨。”

顏葉沉默了,在她的印象裡,薛羨是個開朗活潑的男生。

學校釋出了六班考場監控的影片,薛羨葉按學校的要求,很快在網上發了澄清的帖子,馬上激起了更大風浪。

薛羨被吃瓜群眾罵了個狗血淋頭,特別是陸淮星在一中的粉絲後援會,更是重拳出擊。

許多人一邊譴責他,一邊為自己的不分黑白的行為感到愧疚,也思考起了網路衝浪的弊端。

有時候,人們自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人云亦云地指責他人。殊不知,自己已經成為小人傷害他人的利刃。

薛羨在學生大會上坦白了自己匿名發帖的經過,並向陸淮星道歉。

臺下像一鍋沸騰的水,議論紛紛。不少同學用愧疚的眼神看向陸淮星,更多人由衷地替他歡呼,慶祝這個優秀帥氣的少年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陸淮星像是一個合格的旁觀者,始終冷眼旁觀這一切。

顏葉看著陸淮星難得的冷酷模樣,心裡知道他此時並不好受。不是因為被陷害,而是因為被朋友背叛。

以往和薛羨要好的同學,看薛羨的眼神像是陌生人。何落雲也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像一把尖利的刀。

他選擇低頭不去看任何人。沒有人當面責怪他,但也沒人會靠近他了。

雖然學校沒有開除他,但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

同桌以前和他玩得很好,恨不得一塊餅乾掰成兩塊一起吃。如今只給他丟下一句:“我看錯你了,你他媽真不是人。”隨後跟老師要求和他分開坐。

他苦笑著,在心裡一遍遍說著對不起。他暗暗捏緊了拳頭,但是我別無選擇。

暖黃色的燈光下,顏葉在為陸淮星鬆了口氣後,開始懊惱自己那天晚上太心急,給陸淮星打電話暴露了馬甲。

這下陸淮星肯定知道她是小魚了。

心亂了,她更做不下那深奧難懂的數學題。她瞥見牆角大大的收納櫃,深吸一口氣,還是走過去開啟了櫃子。

裡面最左側的空間最大,擺著一把用黑色吉他包裝著的吉他。

她看著它,眼神流露出一絲眷戀。

顏葉拿了吉他,在窗邊坐下。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和星星點點的燈火,她輕輕撥絃。好久不彈,她的指法有些生疏了。

她微微垂下眼眸,彈唱了一首簡單的《小星星》。

恍恍惚惚中,她回到了那個古色古香的屋子。奶奶在擇菜,指定一旁的她彈一閃一閃亮晶晶,說只有這首聽得懂。

樓下的顏父顏母在樓下看電視,突然聽到輕微的吉他樂聲,都覺得詫異。

顏母驚訝過後,喜笑顏開。顏父不明所以,想去聽聽女兒唱歌。顏母制止他,只道:“顏顏這會兒應該不希望有人打擾。”

顏母知道,顏顏奶奶生前最喜歡聽顏顏彈這首曲子,所以即便顏顏後來學會了許多高難度的曲子,她最常彈的還是這首簡單的《小星星》。

但是,自從奶奶去世後,顏顏再也沒彈過這首曲子,也很少再拿起吉他了。

顏父攬住她,若有所思地點頭。他還不夠了解女兒,以後還要多跟老婆取經。

顏顏太過懂事,總是把心事壓在心裡。顏父顏母儘管心疼擔憂,卻又無能為力,現在她能慢慢去面對以前的事,無疑是個好兆頭。

顏葉彈了一遍又一遍。她還想起陸淮星也喜歡聽這首《小星星》,因為他名字裡有個星字。

在陸奶奶給星星過生日那天,她曾特意用吉他給他彈唱了一首《小星星》。他表現得很喜歡,還說要她每年在他生日那天都給他一首。

沒想到,一別經年。

舊憶襲來,她彈著彈著,眼圈泛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即使他當年在她的世界突然離開,但不可否認,她心裡還是很在乎他,一如當年。

學校動作很快,在確認學生的選科意願後,馬上排出了了分班表。

以期末考和期中考的選科科目成績作參考,學校給不同組合都安排了尖子班和普通班。

分班結果出來了。顏葉進了物政生組合的尖子班,鍾鈺進了政史地組合的尖子班。

按一中慣例,高二把學生按不同選科分到不同班級。也就是說,下個學期開始,她們就不在同一個班上了。

週六晚,明天不用上課,她們打了很久很久的電話。

終了,鍾鈺猶豫著問:“你和陸淮星怎麼樣了?”

“他肯定知道我是小魚了。”顏葉把那天晚上自己一時衝動給他打電話的事跟鍾鈺說了。

鍾鈺倒挺高興,她就說嘛,明明他倆都在乎彼此。這樣下去顏顏和陸淮星應該很快就能和好了。

顏葉沉默了一會兒,對電話那頭說:“我一直對他的突然離開而耿耿於懷,一直在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她頓了頓,“現在我想通了,他不離開又能怎麼樣呢?我該遇到的不好的事終究會遇到,他改變不了什麼。他離開了,沒有被拉入這個泥潭,我該高興才是。”

鍾鈺聽著她的一字一句,想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安靜傾聽顏葉的心聲。

顏葉在床上躺下,語氣好似變得輕快起來:“再說了,現在選科了,我和他下個學期不會在一個班啦。”她想,他應該會選擇物化生組合。

言外之意是,分班後,他們的交集就少了,以前的種種便會如同雲煙,消散在記憶裡。

鍾鈺沒說話,如果結局真的按顏顏說得這樣悲觀,她會很惋惜的。

顏葉移開話題,問起鍾鈺:“別光說我的事了嘛,何落雲選了什麼組合?”

鍾鈺奇怪道:“他?怎麼突然說到他了。我也不知道誒。”

這下覺得奇怪的變成顏葉了,“他沒跟你說嗎?”

鍾鈺想起來就氣的牙癢癢:“他問我選什麼,我告訴他了。但是我問他,他卻不肯告訴我,哼!”

顏葉會心一笑,她知道何落雲想幹什麼了。

這天,陸淮星和顏葉又在辦公室轉角處遇見。以前,陸淮星習慣了她的視而不見,但這次顏葉不僅沒有躲閃,還衝他甜甜一笑。

他強裝的鎮定自若,在她的笑容面前潰不成軍。

他僵硬地回了她一個笑,險些忘記了自己還要交作業。

明明只是她的一個笑容,陸淮星卻好像在這個普通不過的清晨,贏得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