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在絕境中找到有一個與自己境遇相同,想法不謀而合之人,那無疑是黑暗中找到了一盞明燈,既是指路的引子,也是前行路上彼此唯一的依靠。

五皇子李元宏生母乃低賤的婢女所生,從出生以來就養在蕭貴妃身邊;

從小受盡其他皇子的欺辱,包括一同在蕭貴妃膝下長大的七皇子也從不將這個哥哥放在眼裡。

二人的相遇就那般的順其自然,荷花池邊偶遇,交談不過半日,便覺知音難覓;

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再之後衛言姝便與五皇子來往密切,來來往往的交談中,衛言姝想改變自身的處境,而李元宏則是想去爭一爭那至高之位;一來二去,便達成協議。

二人也想為自己搏一把,在這不公的世道拼出一條生路!

照病鏡不過一個導火線,太子昏庸無能沉迷於酒色朝野上下皆知,若不是皇帝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留他太子之位,哪裡還有他李承宇什麼位置!

可再濃厚的情感也禁不住太子毫無底線的折騰;

這李承宇就是個拎不清的主,仗著皇帝的寵愛與長子身份便無法無天。

李元宏便是抓住這一點,才設法讓照病鏡被盜,屆時那無半點腦子的太子必然會為了這個鏡子鬧得人仰馬翻;

朝中對太子不滿之人本就頗多,經過鏡子一事皇帝本就不滿,再加上他們的火上澆油————

疫病這事兒總算是大傷太子一黨的羽翼,想要東山再起怕是不能了;

只是皇帝最終還是念著先皇后,竟是將他權力收回,禁足太子府一年就過去了。

可李元宏並不著急,想要那廢物死的可不止他一人,那事兒也不介意再幫他添把火。

衛言姝一開始並沒有想以百姓的性命作為籌碼,可在李元宏的一番遊說下她還是同意了———

“人都是自私的衛二小姐,這點想必不用本殿下來提醒你,這些個文人雅士滿口的仁義道德倫理綱常,可要是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那一刻,親人尚且不會為你犧牲全部,更何況旁人?”

“你娘到處給你說親不就是這樣嗎,為了權財......不惜讓你給一個將近耳順之人做妾,不只是你娘這樣,世人大都如此,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你說這樣的人有必要去同情他們嗎?”

李元宏的一番話徹底泯滅衛言姝心裡的顧慮;

從前李元宏跟隨部隊征戰時路過江南水鄉,那時疫病嚴重,他自發帶領手下在江南一帶救扶百姓,那一年因為這病死了很多人。

因為各種緣由,一些患病者的衣物他並沒有丟棄,反而很好的儲存了下來,想不到在這次事件中派上如此大的用場,那時疫厲害,就算是隔了許久,接觸當時的衣物依舊會感染;

石頭鎮偏遠且貧瘠,太子一般不會去理會這些,挑他們下手正好。

李元宏倒是沒想到衛言姝這般有能力————

“你這次做的倒真是滴水不漏,想不到衛二小姐平時嬌滴滴的一個閨閣女子,謀略倒不輸我們男子。”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

衛言姝很是恭敬的落座,言語可是半分不謙讓;

“言姝自認為天下人都一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一個人的才能謀略超群,誰還會在乎你是男是女,世上從不缺乏拜高踩底的走狗!只要有絕對的實權,還怕他們不對你俯首稱臣?”

“說的有道理!”

李元宏讚賞的鼓鼓掌,“只是你這次實在是不小心,居然讓張雲卿那狗東西抓到了證據,你倒是說說這次該怎麼逃過那位的眼睛?”

二人本來將這個局的棋子引到靜雲寺進行交易,到時候就算東窗事發也不會調查到自己上,可衛言姝棋差一招,居然讓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去做交頭人,東西雖到手,卻也暴露了身份。

衛言姝倒是淡定得很,絲毫沒有因為被抓到把柄慌神。

“若真的被張雲卿發現,將那丫頭推出去不就好了。”

“你如何確定那丫頭不會出賣你?”

“五皇子安心,那丫頭一家五口都在我手裡呢,她不敢不從。”

衛言姝吹一口水裡的浮茶,嘴角溢位一絲漫不經心的笑————

這人吶就是不能有太多弱點,瞧瞧,有身後這幫拖油瓶,還不是隻能乖乖給人賣命,所以說這所謂的親人有時候才是最大的絆腳石。

“想不到你還留了後手。”

李元宏踱步到衛言姝面前,微微彎下腰直視面前這個不過他肩頭高的女子,“就算她不會出賣你,可你爹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人?我們計劃了這麼久,可別到你這出了岔子!”

衛言姝知道李元宏想說什麼,“五皇子安心,我那父親最是看重家門榮譽,沒有實據他不會輕易處置我,頂多趕我出府去,呵呵!”

說到這兒,衛言姝倒是淡淡一笑,“出府也好,有些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反倒不好做了。”

“既如此,孤便靜候佳音了,希望你別出任何差錯。”

“那是自然。”

衛言姝朝李元宏行一禮,便戴上斗笠從偏門離開。

李元宏望著衛言姝離開的方向,眼裡閃著晦暗不明的光。

“來人!”

一黑衣男子從暗處出來;

“殿下。”

“你去將這些書信銷燬,順便將我給她的人解決掉,記住,不能讓她發現,下手時小心點。”

“.........這,那些侍衛不是您給她的幫手嗎,若除掉.........”

李元宏沒有說話,只是暗暗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暗衛。

“........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李元宏微微點頭,望著外面的浩瀚星空————

想起曾經二人在荷塘月下的暢談;

不得不承認衛言姝是一個很好的知己、夥伴,二人的身世又是那般相似,也算是同病相憐,可那又如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斷然是不能暴露的。

衛言姝這女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面,這件事多半已經引起懷疑了,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偏是張雲卿那狗東西經手;

想要瞞天過海怕是不容易,為了以後的計劃,只能將衛言姝先推出去了,誰讓她這麼蠢!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衛言姝的預料,被趕出將軍府後她發現身邊的侍衛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衛言姝飛鴿傳信給李元宏,信卻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回應;

這事不對勁!

想起那天的談話衛言姝心下一沉!

“難道是那五皇子臨時改了主意?讓我去當這件事的替死鬼!”

混蛋!都是些膽小怕事的混蛋!

桌上的物件被寬大的衣袖掃落在地,衛言姝急促的呼吸著,因為極度氣憤使得胸口上下起伏。

若真是五皇子做的,那自己身邊可就沒有一個能辦事的人了,現如今又被困在郊外的莊子裡,沒有人幫忙簡直寸步難行。

得想想法子!

衛言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了!還可以找她幫忙!

事不宜遲,拿起紙筆就寫————

這裡離將軍府不是很遠,不過一天時間就收到了回信。

衛言姝看著上面的計劃有過掙扎和猶豫,可一想想那人當初的做派,便又狠下心來————

想要重新回將軍府只能用這個法子,那便是回去守靈!

趙姨娘從來只為自己,既然她沒有將兩個女兒放在心上,也別怪人心狠手辣!

衛言姝將信焚燼,眼底愈發堅定!

做吧,這世道如此,若不做拿刀的屠夫便只能當任人宰割的羔羊!

車伕是她的人,那晚將所有的計劃制定好,趙姨娘果然死在去莊子的路上,而衛言姝則如願回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