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在這,快追!”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看著身後始終緊追不捨的人,寧昭直接將手中僅剩的幾顆雷震子一股腦扔出,成功解決掉了身後追得最緊的幾個。

揚起的塵煙阻隔住大多數人的視線,寧快趁機往口中塞了顆上品回春丹,同時拿出鮫珠壓在舌下。

藉著雷震子的掩護,寧昭將逍遙遊施展到極致,步法縹緲出塵靈動輕快,總算是甩開了身後這一波人馬,目標直奔前方一片水域。

*

這幾日,也只有藏在無人的水域裡,才能讓她休息片刻。

但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太大的水域容易有大型妖獸,太淺的根本藏不住人,偶爾碰到個合適的水域,身後的追殺又可能會使她不得不錯過。

回春丹是她消耗最快的丹藥,如今極品的早已被吃完,只能吃上品的療傷。

再過一日,怕是她連上品丹都沒了。

距離她逃出歸元宗,滿打滿算也不過才五日,短短几日,對寧昭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五日,她已經不知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傷。

她只知道自己的儲物鐲已經徹底空了,儲物戒也空了一小半,裡面的陣盤,符籙,法寶,丹藥……所有能用的東西通通都用了。

佈陣盤,撒符籙,控制法寶自爆,往嘴裡大把塞丹藥,寧昭覺得自己就像一臺不停運轉的機器,想停卻又不能停。

一旦停了,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

沒有人為她放風,外加水下也並非絕對的安全,寧昭並不敢真的睡著,閉目養神打坐了個把時辰,隨後便抓著岸邊水草上了岸。

天空一碧如洗,漂浮著零星幾朵白雲,周圍垂柳才發新芽,嫩綠色帶來的勃勃生機,讓寧昭緊繃了幾日的精神,難得有了一瞬間的放鬆。

不等她將身上水汽烘乾,一張傳訊符忽然而至,將這份放鬆再次打破:

“昭昭,伯父伯母他們不見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你大嫂宋瀾。

此處宅院隱蔽,外人不可能如此快就查到伯父他們在這,我懷疑這宋瀾是內鬼,只是不知是哪一方的人。

你如今在哪?我先去找你。”

心臟驟然沉了下去,寧昭幾乎瞬間便猜到了,宋瀾應該是妖族的人。

畢竟宋瀾嫁與寧晏已有將近二十載,人族不可能如此早便得知自己的身份,那就只有妖族了。

“此事我已知曉,多謝阿澈願在我危難之時伸出援手,如今我亡命天涯朝不保夕,你尋不到我,也莫要來尋我。”

金黃色的傳訊符自空中盤旋幾圈,隨後“嗖”的一聲消失在天際。

有些許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寧昭下意識轉身看去。

打頭的人,依舊是略顯單薄的一襲青衫,雙手交疊習慣性攏在腹前,頭頂的狼耳被一頂儒冠遮住,熟悉的書生打扮。

見寧昭看向他,不棄唇角勾起一絲儒雅的弧度,

“又見面了,真巧。”

眼底壓抑不住的陰鷙,為那看似儒雅的氣質帶來些許違和,透著股子斯文敗類的味道。

視線越過不棄肩頭看向他身後,寧昭不贊同的否認,

“不巧,難道你不是特意帶我爹孃來見我的麼?”

沒錯,除了不棄外,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屬下,而他們面前押著的一男一女,正是被禁言又封了丹田的寧峽和葉蓁。

不棄低低一笑,語氣似是閒話家常:

“呵呵~,如今外界人人皆知你寧昭是我不棄的未婚妻,那我自是要保證岳父岳母的安全了。”

“原來你保護人的方式,就是將人封住靈力口不能言麼?那還真是特別呢。”

被不棄這麼拖住腳步,追捕她的人修尋過來是就是前後腳的事,窮途末路,寧昭嘴角的譏諷毫不掩飾。

“原來夫人是在責怪我,沒有讓岳父岳母開口同你打招呼啊。”

不棄點點頭,手指微動,解開了寧峽夫婦的禁言術,“下次,夫人有何要求直說便是,我儘量都依你。”

“想讓你死也可以嗎?”

寧昭露齒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還有,可莫要如此稱呼我,畢竟跟你這種人扯上關係,是真的挺倒黴的。”

似是被她語氣中的惡意與嫌棄刺激到,不棄眸色暗了暗,本就陰沉的眼神越發病態:

“所以,你是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寧昭同樣在心裡這麼問自己。

如果她不救他,或許就不會有如今的邪修組織林夕閣存在;

如果她不救他,他也不會因著那張臉而對半妖“青青”特別對待,導致陰差陽錯坐實了妖族潑的髒水;

如果她不救他,或許他早就死了,哪還有命來抓她父母要挾她?!

眾多念頭在腦海一一轉過,讓寧昭沉默了好一會。

半晌後,寧昭紅唇輕啟,利落吐出兩個字:

“不悔!”

原以為要面臨她深深惡意的不棄,在聽到寧昭的回答後下意識怔了怔。

就好像你篤定開啟這扇門後,外面是嚴嚴寒冬,卻一不小心陡然跌進了春天,那種溫暖來的猝不及防,讓你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心就被輕輕撞了一下。

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寧昭嗤笑一聲,繼續道:

“我不悔,只是因為太過愛我自己,我自傲到乃至自負,所以不允許任何人、包括我,來否定任何階段的自己。”

木已成舟,何談言悔?

若說悔,豈不是就是在否定與責怪過去那個做決定的自己?

她寧昭活了兩世,從不言悔。

哪怕她走的路是死路,只要是她自己選的,那就不能算是錯的,她鑿也要鑿出一條路來!

只因當時的自己,已經做了她能力範圍內最好的選擇,人不能用強大後的自己,去回頭否定當初那個弱小的自己,那對過去的自己不公平。

“我欣賞憐惜幼時的你,與我厭惡如今的你,兩者並不衝突。”

說到這,寧昭笑意晏晏看向不棄,

“救你者是我,殺你者亦可是我,開心嗎?”

她證道途中便曾說過,有朝一日定會親手殺了他。

寧昭有預感,只要自己能殺了不棄,她的唯我道便可大成,得道契機,近在眼前。

“你父母還在我手中,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們?”

似是被寧昭毫不掩飾的惡意破了防,不棄抬手將寧峽吸到手中,伸手鉗制住那最為脆弱的脖頸,

“你求我,跟我說你錯了,願意加入林夕閣做我的閣主夫人,我不止能放了他們,還能從人族手中護住你,如何?”

其實若說不棄有多喜歡寧昭,倒也不盡然。

同為有點大病的人,寧昭多少能明白他這種心理。

開始或許是因為自己這張同他救命恩人一樣的臉,讓他想將自己這縷他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光”牢牢抓在手裡。

後來知道她偷了陣法圖“背叛”了他,也知道的確是她救了他,一時不知如何處置她這種叛徒與救命恩人的雙重身份,便想將她先關小黑屋理一理。

結果被她三番兩次的拒絕逃脫,反倒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畢竟這種久居高位的掌權者,還是個心理變態的掌權者,最受不了有東西逃脫自己的掌控了,那是對他威嚴的挑釁,所以這一身反骨可不就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