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天，關閉

兩人接下來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眼下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蘇雪凝不禁想到，此刻也不知道嵇無妄怎麼樣了？

然而，就在此刻，那高聳入雲的天梯之上，已至一百九十界的高度，嵇無妄玄色的衣袖間，鮮血已經開始悄然滴落。這裡的天梯，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威壓所能形容，它彷彿擁有了生命，釋放出無盡的寒意與肅殺之氣。

凜冽的寒風中，夾雜著銳利如刀的冰刺，無情地穿透他的衣物，刺入他的肌膚。他的袍子早已破爛不堪，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臉上也佈滿了細碎的劃痕，那些傷口雖小，卻密集如網，絲絲鮮血從中滲出，染紅了他的面龐。

嵇無妄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無盡的冰窖之中，全身已經失去了任何知覺。那種冷，不僅僅是肌膚上的寒冷，更是深入骨髓的冰冷。而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那些細碎的疼痛，它們如同無數只小蟲，在他的體內肆意啃噬，痛不欲生。

他的全身骨頭，早在之前不知跨越了哪一界時，就已被那天梯的威壓碾碎，然後又在痛苦中重新構築。那種痛，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撕裂開來。

他眼前恍惚的血色階梯，彷彿變成了一條通往地獄的通道。他隱隱約約中，彷彿看到了百年前那個滿是血色的大殿，那裡充滿了殺戮與血腥，是他的噩夢，也是他永遠無法忘懷的過去。

“無妄……”

耳邊長兄和父親的聲音猶如這幽深地獄的呼喊，提醒他不要被眼前幻象迷惑，他咬緊牙關，忍受著那無盡的寒冷與疼痛，嚥下喉間的腥甜，麻木的又邁出一階……

他在每一界只是簡單的停留，踏過了火山岩漿，走過了冰霜雪原，幻象迷境，他孤獨的走過，每一界，好似許久沒遇到過人了……

終於到四肢有感覺的那一刻，他猛地吐出一口積鬱已久的血…

“嗤……沒想到，居然會是你……”

嵇無妄抬眼望去，原來是荼潮涯，她此刻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來是衣服了，只能說是一塊布，隨意遮了遮，臉上也好不到哪去，滿是血汙，對她在這裡，他沒有感到意外。

來時已經遇到過仙族魔族那兩位了，人族那位應該堅持不到一百界，鬼界這位雖是女子，可他們都知道，荼潮涯當年自出生起就被內定為鬼族繼承人，全力培養，最後鬼君鬼後更是將修為也傳給了她，她能在這裡，毫不意外。

“我原以為會是魔界那野人，不曾想居然是個毛頭小子。”荼潮涯說的沒錯，她即位時，妖族還是老妖君在位，論輩分，她確實是長輩。

嵇無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也根本不想理她。

“臭小子真沒禮貌！”她丟出一個瓷瓶來，“喏，趕緊吃了吧，這裡好不容易來個活人，別到時候神魂俱滅連個鬼都做不了。”

嵇無妄拿起瓷瓶，裡邊是前幾個界裡的高階丹藥，他艱難的嚥了下去，“多謝…”

荼潮涯輕笑一聲，“可惜了這嗓子了，這會這麼難聽……”

嵇無妄轉身走近界裡，這界滿是卷軸，看不出來是什麼，他開啟一幅，畫裡是一幅地圖，上邊寫著烏澤山，這居然是一幅外界的轉移卷軸，無論在哪裡，只要開啟卷軸，使用咒術，就能縮地千里去往卷軸所畫之地，不過若是遇上陣法阻礙，則會被傳送到畫中陣法邊緣地界。

他起身挑了妖族百妖山的卷軸裝好，又服用了幾瓶丹藥，感受到全身的妖力流轉一瞬，起身走了出去。

荼潮涯見他居然這麼快出來，還未說話就徑直想走上新一階，“你瘋了！你居然還想闖？”

眼下只有不到五個時辰，再闖一界實在算是勉強，況且再一界，荼潮涯都沒那個打算了，之前的好東西已經拿了不少了，她已經不需要了。

“你這小子還在執著什麼？”她不由得好奇道。

嵇無妄看著來時長長的路，“我不會死的。”左右不過是再捱五個時辰，他想找到那樣東西。

他邁出那一步，落地瞬間雷雲聚集，瞬間朝他劈了下去，毫無防備的吐出一口血來。

沒想到這一界，居然是雷雲，瞧這架勢，怕是上一階要被劈一下了。

後面的荼潮涯瑟縮了一下，她們鬼，可是最怕這天雷了……還好剛才沒上去…

嵇無妄感覺每走一階，四肢百骸就痛一遍，這雷每次都能將他全身骨血照顧個遍，他感覺已經可以聞到頭髮和衣服的焦糊味了。

長階漫漫，好似一眼看到頭，又好像永遠也走不到最後一階，最後甚至連眼皮都沒力氣再抬起了，乾脆閉起眼睛。

踏出最後一步時，威壓消失，雷雲散去，他看不見的金色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周身妖力重新凝聚的那一刻他睜開了眼睛，原來這是劫雷。

劫雷，顧名思義，過劫者如洗經伐髓，成功渡過則功力更上一層，過不了，雷下斷魂。

這一界是寶器，裡面是一些他在書中見過的兵器，不說件件填山移海，但是都算得上絕世神兵，和無生劍想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拖著疲乏的身子進去，在裡邊尋找了許久，都沒有他想要找的東西——三生鏡

傳聞三生鏡只要滴一滴血就能夠看到過去三生，滴入一滴心頭血，就能看到心之所繫的人的三生，他以為，這天梯之上會有這東西的。

最終他拿了一把崑崙扇，此扇隨使用者心性控制，可發揮出超過自身三倍法力的實力。

……

第八十七界中，蘇雪凝已經拿了不少好東西了，外界難求的稀世丹藥，功法秘籍，甚至一些小法器，直到最後拿出一張自己完全看不懂的符篆，她才在天梯即將關閉時站入傳送法陣。

等所有人傳送至地面時，天梯轟然散開，黃沙翻滾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她們沒有看見，地面從下而上運動著，等所有人在為之後的異變做準備時，一股難以阻擋的力量將所有人推了出去。

他們沒有看見，整個地面一層層的波紋展開，像極了一隻眼睛。

“怎麼回事？”散落在陣法外面的人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發覺自己被彈了出來。

荼潮涯一眾人也沒想到，荒淵就此關閉了，“難怪他們一改往常，直接就去了天梯，原來是早就得到了訊息。”

一些人慶幸自己跟隨大部隊早早去養精蓄銳多走了幾界，一些人則憤怒不已，因為自己是因為這個而失去了機緣。

嵇無妄在落地的一瞬間眼睛就找到了那個人群中的白影，恰巧此刻蘇雪凝也回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心中都悄悄鬆了一口氣，卻誰都沒多說話。

各族整理好隊伍就相繼離開了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