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馳沒說話,也沒看他爸的臉,就和打的不是他一樣,繼續俯身從鞋櫃裡拿鞋。

“你…”扈明朗氣的血壓暴升,“你知不知道,這隻貓對你小媽來說有多重要?”

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嬌妻,扈明朗只覺得一陣心疼。

“星寶!星寶!你走了讓我可怎麼活啊…

我原本還盼著讓你以後陪伴我的兒子呢…

你這麼乖,他一定會喜歡你,你一定會讓他開心…”

扈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後媽,比前兩位戲路可是廣多了。

現在他倒覺得他挺看好這第三任後媽的。

說不定,她和扈明朗之間的婚姻質保期能延長呢!

腿上隱隱的作痛,扈馳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醫院打針。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忽略這些,會把自己的傷當無所謂。

可是現在,他的心境好像有了改變。

他也懶得和爸爸解釋,直接揹著書包就出了門。

身後,原本已經摟著粱彤極盡溫柔安慰的爸爸突然暴跳起來,追出大門咬牙切齒的罵他:

“你這個畜生!乾脆死在外面好了!一回到家就給我闖禍!

我要不是隻有你這一個兒子,早就把你弄死了…”

扈馳吐出一口長氣,遮蔽了父親罵罵咧咧的聲音。

走出大院,扈馳回頭看著這一幢豪華的大別墅,只覺得渾身發涼。

這裡哪裡是他的家啊!

這分明就是個地獄。

不,比地獄,還要讓人恐懼。

坐計程車去醫院的途中,扈馳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搬出去。

徹底的,永遠的搬出去。

或者,乾脆就休學,一個人去浪跡天涯,永遠都不要回到這個冰冷的空殼裡,永遠都不要看到令他痛苦的人。

他可以選擇做一個流浪畫家,應該也能養活自己。

至於餘生有沒有歡樂,不重要,不管怎麼說,也比現在過得好。

可是突然,他腦海裡浮現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怯怯的望著他說:

“扈馳,你別走…”

扈馳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了。

外面的車水馬龍猶在,鬧哄哄的,沒有一片淨土。

或許,無論他躲到哪裡,內心都是不得安寧吧!

因為這些年,實在有太多的陰霾,和不好的回憶,已經在他的身體裡深深紮下根了…

老天爺,我到底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徹底的解脫?

或者,你乾脆賜予我一份幸運,讓我徹底脫離從前的生活軌跡,好不好?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愁緒。

扈馳看了一眼手機螢幕,接通電話。

“你死哪去了?趕緊給我回來,給你小媽道歉!

如果你態度認真,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犯,如果你小媽也肯原諒你,那這件事今天就算翻篇了。

可如果你繼續這樣搞,那對不起了,哼哼…”

扈馳不是女人,他做不到哭哭啼啼的辯解。

解釋什麼的對於他來說,簡直就像完全不懂的科學領域,他不會。

他只能說:

“我不可能向她道歉!”

他沒有錯,是她的貓先撲過來咬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是隨手,沒沒想到他的力道這麼重,貓當場就死了。

這好像應該叫正當防衛吧?

“好,很好!很好!

那你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回來了!聽到沒有?

從現在開始,你也別想用我一毛錢!

你在外面死的活的,也不要來找我!

從此刻起,我和你之間,就再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了!

聽到了嗎…”

這些年,類似的話,扈馳真的聽膩了。

他先把電話給掛了。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子輕鬆起來。

好啊,好啊…

再也不用回去了。

再也不用面對那張令自己矛盾的臉了。

愛恨糾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那不是他所追尋的,喜歡的情感。

他想要的情感,是雙向奔赴,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亦或是友情。

在醫院打完破傷風針,天已經完全黑了。

看著熱鬧不減的機動車行道,人行道,門市,扈馳突然極其的想要聽到池夏的聲音。

“吃飯了!”

餐廳處傳來重重的碗筷頓在桌子上的聲音,和奶奶冷冰冰的聲音。

池夏停下筆。

起身。

抽屜裡的手機突然發出滴答的資訊提示聲,不知怎麼,以往不會及時看手機的池夏突然就動作迅速的開啟抽屜,拿出手機。

“小同桌,吃飯了嗎?你在做什麼?”

池夏摸著跳的有些快的心口。

“正準備去吃,剛在寫作業,你呢?”

他應該吃過了吧,他爸爸接他回家了,這麼多天沒見,家裡一定會給他安排一頓大餐…

“我啊…我剛出醫院門口,現在正在想,該往哪裡去呢…”

醫院門口?

池夏頓時心驚肉跳!

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實在是個恐怖的地方!

扈馳為什麼會在那裡?

“你怎麼了?你去醫院做什麼?”

她飛快的敲出一行字。

“沒事,你不用擔心,就是被貓咬了一口,過來打破傷風針的…”

池夏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你到底要不要吃?你要不吃我就不管你了!”

奶奶冷冰冰的聲音又傳來,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池夏突然脫口:

“奶奶,我不吃了,您自己先吃吧,我馬上要出去有點事兒!”

說完,連她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

她要出去有點事兒?

什麼事兒?

“你有時間嗎?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十五分鐘之後到你家小區樓下來,我想見見你…”

池夏糾結了很久。

最後還是回覆了一個“好”字。

下樓往小區走的路程中,池夏腦子裡很亂,很矛盾。

她一面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和男同桌走的太過頻繁,一面又覺得這也沒什麼,他們之間不過是正常的同學交往,反正像她這種人,總歸是不可能和男同學之間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感情的。

【他對我好,我當然會關心他,他被貓咬傷了,心情不好,想要和我見個面也是正常的,就像以前我和喬雨,還不是會在私下約好見面…】

在看到扈馳之前,池夏說服了自己,無論她對扈馳,還是扈馳對她,都只是很純粹的同學之間的關係。

可是,當看到扈馳落寞的站在角落裡等他的那一瞬間,陡然而生的某種心痛感逼著她反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