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關勝等四將領兵飛馬殺到烏龍嶺上,正好迎上了石寶的軍馬。關勝在馬上大聲喝道:“賊將怎敢殺我弟兄!”石寶見是關勝,無心戀戰,便退上嶺去。白欽則前來與關勝交戰,但兩人鬥不到十個回合,烏龍嶺上又鳴鑼收軍。關勝沒有追趕,嶺上的軍兵自亂陣腳。原來,石寶只顧在嶺東廝殺,卻沒提防嶺西已被童樞密率領的大軍殺上嶺來。宋軍中的大將王稟與南兵指揮景德交戰,鬥了十幾個回合後,王稟將景德斬於馬下。接著,呂方、郭盛率先奔上山來奪嶺,但還沒到嶺邊,山頭上就飛下一塊大石頭,將郭盛連人帶馬打死在嶺邊。
關勝望見嶺上大亂,知道嶺西有宋兵上嶺了,於是急忙召集眾將,一齊殺上去。兩面夾攻之下,嶺上展開了混戰。呂方正好迎上了白欽,兩人交手廝殺。鬥不到三個回合,白欽一槍刺來,呂方閃身躲過,白欽那條槍從呂方肋下刺空,而呂方的戟卻被白欽撥得倒橫。兩將在馬上各施展不得,都棄了手中兵器,在馬上互相揪住。這時正好遇到山嶺險峻處,那馬如何站得穩?二將用力過猛,結果連人帶馬都滾下嶺去,一同摔死在那嶺下。
這邊關勝等眾將步行殺上嶺來,兩面都是宋兵,已經殺到嶺上。石寶看見兩邊都沒有去路,唯恐被捉了受辱,於是用劈風刀自刎而死。宋江眾將奪了烏龍嶺關隘後,關勝急忙派人報知宋先鋒。
與此同時,睦州上溜頭又有軍馬殺來,上下夾攻。江裡水寨中的四個水軍總管見烏龍嶺已失守、睦州已陷落,都棄了船隻逃過對江去。結果被隔岸的百姓生擒了成貴、謝福兩人並解送入睦州;而翟源、喬正兩人則逃走不知去向。宋兵大隊回到睦州後由宋江出城迎接童樞密、劉都督入城。
安頓好軍營之後出榜招撫軍民恢復生產生活。南兵投降的人數不計其數。宋江將倉庫中的糧米全部散發給百姓讓他們各自迴歸本業重新成為良民。同時將水軍總管成貴、謝福剖腹取心以祭祀兄弟阮小二、孟康以及在烏龍嶺陣亡的所有將佐的亡靈。接著又命令李俊等水軍將領管領了許多船隻把俘虜到的賊首和偽官解送到張招討的軍前去了。
宋江又因為折損了呂方、郭盛兩位將領而惆悵不已;於是按兵不動等待盧先鋒的兵馬一同進攻清溪。有詩為證:“古睦封疆悉已平行宮滾滾火煙生。幾多賊將俱誅戮準擬清溪大進兵。”這裡暫且不說宋江在睦州的屯駐情況。
卻說副先鋒盧俊義自從在杭州分兵之後統領著三萬人馬以及本部下的正偏將佐共二十八人引兵從山路向杭州進發。他們經過臨安鎮這個錢王故都時走近了昱嶺關前。而守關把隘的卻是方臘手下一員大將綽號叫小養由基的龐萬春。此人是江南方臘國中第一個擅長射箭的人。他帶領著兩員副將一個叫雷炯一個叫計稷。這兩個副將都能拉開七八百斤的強弩並且各會使用一枝帶刺的骨朵作為武器。他們手下一共有五千人馬。這三人一同守把在昱嶺關隘處得知宋兵分派副先鋒盧俊義引軍到來時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只等宋軍靠近了。
盧俊義的先鋒軍馬即將接近昱嶺關前,他先派遣史進、石秀、陳達、楊春、李忠、薛永六員將領,帶領三千步兵前去偵察。這六人都騎著戰馬,其餘的都是步兵,一路蜿蜒前行到關下,卻沒有遇到一個敵軍。史進在馬上心生疑慮,和眾將商議。話還沒說完,他們已經到了關前,看到關上豎著一面彩繡白旗,旗下站著小養由基龐萬春。龐萬春看到史進等人,大笑並罵道:“你們這夥草賊,只配在梁山泊裡住,接受宋朝的招安誥命,怎麼敢來我這裡裝好漢!你們可曾聽說過我小養由基的名字?我聽說你們這夥人裡有個叫小李廣花榮的,讓他出來和我比箭。先讓你們看看我的神箭!”話還沒說完,嗖的一箭射去,正中史進,史進摔下馬去。其餘五將急忙上前搶救,上馬便回。這時,山頂上一聲鑼響,左右兩邊的松樹林裡同時放箭。五員將領顧不得史進,各自逃命而去。轉過山嘴,對面兩邊山坡上,一邊是雷炯,一邊是計稷,那弩箭如雨一般射來。即使再有十分英雄氣概,也躲不過這般的箭矢。可憐這六員將領,都如南柯一夢般死去。史進、石秀等六人,沒有一個逃脫,全都被射死在關下。
三千步兵,只剩下百餘名小軍逃回來,向盧俊義報告了此事。盧俊義聽後大驚,如痴似醉,呆了半晌。神機軍師朱武便勸道:“現在先鋒如此煩惱,會耽誤大事。我們可以另商量一個計策去奪關斬將,報此仇恨。”盧俊義道:“宋公明兄長特意分給我許多將領和士兵,但現在還沒有贏得一場勝利,就先折了六員將領和三千士兵,只剩下百餘人回來。這樣我怎麼有臉去歙州相見!”朱武答道:“古人有云:天時不如地利人和。我們都是中原山東、河北人氏,不習慣水戰,因此失了地利。我們需要找到本地的鄉民來指引路徑,才能知道這裡的山路曲折。”盧俊義道:“軍師說得極對。那麼應該派誰去偵查路徑呢?”朱武道:“依我之見可以派鼓上蚤時遷去。他是個擅長飛簷走壁的人很適合去山中尋路。”盧俊義隨即召喚時遷前來並交代了任務。時遷領了命令帶了乾糧和腰刀離寨而去。
時遷朝著深山的方向走去尋找路徑。走了半天天色已晚他來到一個地方遠遠地看到一點燈光。時遷道:“有燈光的地方一定有人家。”他趁著黑夜摸到燈光明亮的地方一看原來是個小庵堂裡面透出燈光來。時遷來到庵前鑽進去看時見裡面坐著一個老和尚在誦經。時遷便敲他的房門那老和尚叫來一個小和尚來開門。時遷進去後向老和尚行禮。老和尚問道:“客官不必多禮。現在這裡是萬馬千軍廝殺的地方你怎麼會走到這裡來?”時遷回答道:“實不相瞞師父我是梁山泊宋江部下的一個偏將時遷。現在奉聖旨來剿收方臘但昨晚在昱嶺關上被守關的賊將用亂箭射死了我方六員首將無法過關特地派我來尋找路徑探聽有沒有小路可以過關。現在我從深山曠野中找到這裡希望師父能指點迷津告訴我有沒有小徑可以私越過關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重重報答。”
那老和尚說道:“這裡的百姓都被方臘殘害無不對他怨恨深重。老僧我也靠這裡的村民施捨齋糧度日。現在村裡的人都逃散了老僧我也無處可去只能在這裡等死。今天幸好你們天兵到此萬民有福了。將軍你來收服這些賊人與民除害老僧我只是不敢多嘴怕被賊人知道。現在你既然是天兵派來的頭目那麼多嘴也無妨。只是我這裡並沒有路可以過得關去直到西山嶺邊才有一條小路可以過關上只怕最近也被賊人築斷了過不去。”
時遷問道:“師父,既然有這條小路可以通到關上,那不知道它能不能通到賊人的寨子裡呢?”老和尚回答道:“這條小路一直通到龐萬春寨子的背後,下嶺去就是過關的路了。但我擔心賊人已經用大石塊把路給築斷了,那樣就很難過去了。”時遷說:“沒關係,只要有路,就不怕他們築斷,我自有辦法。既然知道了路,我就回去報告主將,然後再來酬謝你。”老和尚囑咐道:“將軍見到外人時,請不要提及我。”時遷應道:“我是個精細的人,不會說出師父你的。”
當日時遷辭別了老和尚,直接回到寨中,向盧俊義報告了此事。盧俊義聽後大喜,便請軍師朱武商議取關的策略。朱武道:“如果有這條路,那就太好了。我們可以輕易地奪取昱嶺關。”接著他建議再派一個人和時遷一起去完成這件大事。時遷問:“軍師要做什麼大事?”朱武道:“最要緊的是放火放炮。你們需要帶上火炮、火刀、火石,直接去他們寨子背後放起火炮來,這就是你的大事了。”時遷應道:“如果只是要放火放炮,沒有別的任務,那就不需要再派別人同去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即使再派一個人同去,他也跟我走不了飛簷走壁的路,反而會誤了時間。如果我去那裡行事,你們這裡怎麼到關邊呢?”朱武道:“這卻容易。他們的埋伏也只能用一次。我們現在不管他有沒有埋伏,只要是遇到樹木稠密的地方,就放火燒過去,任他埋伏也沒用。”時遷贊同道:“軍師高見。”
當下時遷收拾了火器用具,背上火炮來向盧俊義辭行。盧俊義又讓時遷帶了二十兩銀子和一石米送給老和尚,並讓一名軍校挑著送去。午後時分,時遷帶著軍校挑著米再次找到老和尚的庵堂將銀子和米都交給了他,並分付小軍自回寨去,然後又來請求老和尚指引路徑,並讓小和尚引他去。老和尚道:“將軍稍等,夜深了再去吧,白天恐怕會被關上的人發覺。”於是老和尚備了晚飯款待時遷。到了夜裡,他讓小和尚引路送時遷過去,並叮囑小和尚送完後即回不要讓人發覺了。
當時小和尚領著時遷離了草菴便朝深山裡尋路而去。他們穿過了密林攀過了藤葛走過了數里山徑野坡。在月色微明中他們來到了一處險峻的山嶺前看到石壁巍峨堆疊著大石築成了高高的牆壁彷彿無法逾越一般。然而遠遠地他們卻發現了一個小路口似乎可以通向那邊的大路。小和尚告訴時遷:“將軍關已經望見了石疊牆壁那邊就是。只要翻過那石壁就有大路可走。”時遷道:“小行者你回去吧我已經知道路了。”於是小和尚便獨自回去了。
時遷展現出了他飛簷走壁、跳籬騙馬的絕技,輕鬆地越過了這些石壁。他向東望去,只見林木之中火光沖天,原來是盧俊義和朱武等人拔寨而起,一路上放火燒著,直朝關上來。他們先派了三五百軍人在路上清理屍首,沿著山嶺放火開路,使得埋伏的敵軍無處藏身。
昱嶺關上的小養由基龐萬春得知宋兵放火燒林開路的訊息後,對部下說道:“這是他們進兵的方法,讓我們的伏兵無法施展。我們只要牢守此關,任他們如何也過不了!”他帶著雷炯、計稷等人都來到關前守護。
卻說時遷一步步摸到關上,藏在一棵大樹的茂密枝葉中,偷看龐萬春、雷炯、計稷等人都將弓箭踏弩準備好,伏在關前等待宋兵。當看見宋兵漸漸接近關下時,中間林沖、呼延灼立馬在關下大罵:“你們這些賊將竟敢抗拒天兵!”南軍龐萬春等人正要放箭射擊時,卻沒提防時遷已經在關上了。
時遷悄悄地溜下樹來轉到關後看見兩堆柴草便摸進去取出火刀、火石發出火種把火炮放在柴堆上。他先點燃了一些硫黃、焰硝去燒那邊的草堆然後又來點燃這邊的柴堆。當他剛剛點燃火炮時就拿著火種直爬上關屋脊上去。他點燃了關屋兩邊柴草堆裡的火一起燒起來火炮震天價響。關上的眾將不殺自亂髮起喊來眾軍都只顧逃跑那裡還有心思來迎敵。
龐萬春和兩個副將急忙來關後救火時時遷就在屋脊上又放起炮來。那火炮震得關屋也動嚇得這南兵都拋棄了刀槍弓箭、衣袍鎧甲盡都往關後逃奔。時遷在屋上大叫道:“已有一萬宋兵先過關了你們趕快投降免得送死!”龐萬春聽了驚得魂不附體只管跌腳。雷炯、計稷也驚得麻木了動彈不得。
林沖、呼延灼首先衝上山去早早趕到了關頂。眾將都要爭先一齊趕過關去三十餘裡追著南兵。孫立生擒得雷炯魏定國活拿了計稷單單隻走了龐萬春。手下軍兵擒捉了大半。宋兵已到關上屯駐人馬。
盧俊義得了昱嶺關後厚賞了時遷將雷炯、計稷在關上割腹取心享祭史進、石秀等六人並收拾他們的屍骸葬於關上。其餘的屍首都進行了燒化處理。
次日盧俊義與眾將一同披掛上馬。一方面行文向張招討報告已經攻佔了昱嶺關;另一方面引軍前進繼續追趕敵軍直至歙州城邊下寨安營。
原來歙州的守將是皇叔大王方垕他是方臘的親叔叔與另外兩員大將共同守衛歙州。這兩員大將一個是尚書王寅一個是侍郎高玉。他們統領著十數員戰將和兩萬大軍牢牢守住歙州城。
王尚書原本是本州山裡的石匠出身他擅長使用一條鋼槍並且有一匹好馬名叫轉山飛。那匹戰馬能夠輕鬆地登山渡水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樣。而高侍郎則是本州計程車人故家子孫他會使用一條鞭槍。因為這兩個人都頗通文墨所以方臘加封他們為文職官爵並賦予他們兵權。
當小養由基龐萬春敗回到歙州後他直接來到行宮向皇叔方垕報告了戰況:“我們被當地的居民出賣他們引導宋兵從小路私自過關因此我們的軍隊被打散了無法抵擋宋兵的進攻。”皇叔方垕聽了之後大怒他痛罵龐萬春道:“這昱嶺關是歙州的第一道重要關隘現在被宋兵突破了他們早晚都會打到歙州來我們怎麼跟他們對抗?”
王尚書上前奏道:“主上請息怒。自古道:‘非幹征戰罪天賜不全功。’現在請殿下暫時饒恕龐將軍的罪過並讓他立下軍令狀引軍首先出戰迎敵如果能夠殺退宋兵就免去他的罪過;如果戰敗了再兩罪並罰。”方垕同意了王尚書的建議撥給龐萬春五千軍馬讓他出城迎敵如果得勝再回來報告。
盧俊義在度過昱嶺關之後,迅速催兵直趕到歙州城下。當天,他與諸位將領一同對歙州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城門開啟,龐萬春率領軍隊出來迎戰。兩軍迅速列成陣勢,龐萬春挺身而出,站在陣前挑戰。
宋軍隊伍中,歐鵬騎馬衝出,手握鐵槍,與龐萬春交戰。然而,兩人交戰不過五個回合,龐萬春便敗走。歐鵬立功心切,縱馬緊追不捨。龐萬春突然轉身,背射一箭。儘管歐鵬手段高強,成功綽住了箭,但他卻沒有提防龐萬春能放連珠箭。就在歐鵬綽住第一支箭,放心繼續追趕的時候,弓弦再次響起,龐萬春的第二支箭射來,歐鵬躲閃不及,被射中落馬。
城上的王尚書和高侍郎見歐鵬落馬,龐萬春得勝,便引領城中軍馬一齊衝殺出來。宋軍大敗,被迫退回三十里外紮寨安營。在整點兵將時,發現亂軍中又折損了菜園子張青。孫二孃見丈夫死去,傷心欲絕,她命令手下軍人找到張青的屍首進行燒化,並痛哭了一場。
盧俊義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十分鬱悶,他思量著這不是個好辦法。於是,他與朱武商議道:“今日進兵又折了兩員大將,如此下去該如何是好?”朱武回答道:“輸贏勝敗乃兵家常事;死活交鋒則是人之分定。今日賊兵見我等退回軍馬,必然自逞其能。我料他們今晚定會乘勢來劫寨。我們可以將軍馬眾將分調開去四下埋伏,中軍縛幾隻羊在那裡作為誘餌,如此這般整頓準備。”
朱武接著叫呼延灼引一支軍在左邊埋伏、林沖引一支軍在右邊埋伏、單廷圭和魏定國引一支軍在背後埋伏,其餘偏將則各自在四散的小路里埋伏。夜間賊兵來時只要看中軍火起為號令四下裡便各自捉人。盧俊義都一一安排妥當後各自去守備。
且說南國的王尚書和高侍郎兩人都頗有些謀略。他們與龐萬春等人商議後上啟皇叔方垕道:“今日宋兵敗退回去三十餘里屯駐營寨空虛軍馬必然疲倦。我們何不乘勢去劫他們的寨柵必然能獲全勝。”方垕聽了覺得有理便道:“你們眾官從長計議如果覺得可行便去行事。”
高侍郎道:“我便和龐將軍引兵去劫寨尚書與殿下緊守城池。”當夜二人披掛上馬引領軍兵前進。為了不驚動宋軍他們讓馬摘下了鑾鈴軍士們也都銜枚疾走。他們一直前進到宋軍的寨柵前看見營門未關但卻不敢擅自進入。
初時他們聽得更點分明但向後更鼓便打得亂了。高侍郎覺得有異勒住馬道:“不可進去。”龐萬春問道:“相公為何不進兵?”高侍郎答道:“聽他們營裡更點不明必然有詐。”龐萬春卻道:“相公你誤會了。今日他們兵敗膽寒必然睏倦因此打更不明。相公何必多疑我們只管殺進去便是。”高侍郎聽了覺得也有道理當下便催軍劫寨大刀闊斧地殺將進去。
然而他們進入寨門後直到中軍都不見一個軍將卻只見柳樹上縛著數只羊羊蹄上拴著鼓槌在那裡打鼓因此更點不明。兩人劫了個空寨心中自慌急叫:“中計了!”回身便走。但此時中軍內卻已火起只見山頭上炮響又放起火來四下裡伏兵亂起一齊殺將攏來。
兩人衝開寨門奔走卻正迎著呼延灼。呼延灼大喝道:“賊將快下馬受降免你一死!”高侍郎心慌意亂只想脫身無心戀戰被呼延灼趕進去手起雙鞭齊下打得他腦袋骨碎裂而亡。龐萬春則死命撞透重圍僥倖逃脫性命。然而在他正逃之間不提防湯隆伏在路邊被他一鉤鐮槍拖倒馬腳活捉了過來。
此時眾將已都在山路里趕殺南兵直到天明才都回到寨裡來。盧先鋒已先到中軍坐下隨即進行賞賜不在話下。
當盧先鋒下令點本部將佐時,發現丁得孫在山路草叢中被毒蛇咬傷,毒氣已入腹,無法救治而死。為了祭奠歐鵬、史進等亡將,盧俊義下令將龐萬春剖腹挖心,並將首級送往張招討軍前。
第二天,盧先鋒再次率領諸將進兵到歙州城下。他們發現城門未關,城樓上也沒有軍士和旌旗。單廷圭和魏定國兩人渴望奪得頭功,率先引軍衝入城中。然而,當他們衝進城門後,卻遭遇了陷阱。原來,王尚書見折了劫寨的人馬,便假裝棄城而逃,實際上在城門內掘下了陷坑。單廷圭和魏定國並未提防,結果連人帶馬都陷入了坑中。坑兩邊埋伏的長槍手和弓箭手立刻上前戳殺,導致兩人都喪命於坑中。
盧俊義見又折了兩員大將,心中憤怒不已。他急忙命令前部軍兵用土塊填平陷坑,同時與南兵展開激戰。在戰鬥中,宋兵將南兵人馬殺死後填入坑中。盧俊義親自躍馬衝入城中,正好迎上了皇叔方垕。兩人交戰僅一個回合,盧俊義便憤然揮出平生之威,一刀將方垕剁於馬下。城中的南兵見狀紛紛開啟西門逃跑。宋兵眾將則齊心協力向前追殺南兵。
在逃跑的過程中,王尚書撞上了李雲並與其展開廝殺。李雲是步戰高手,但王尚書卻騎馬挺槍向前衝來。結果李雲被王尚書的馬撞倒踏傷。石勇見李雲遇險,急忙前來救援。然而王尚書的槍法神出鬼沒,石勇無法抵擋最終被王尚書一槍刺死。此時城裡又衝出了孫立、黃信、鄒淵、鄒潤四將截住王尚書廝殺。儘管王尚書勇猛力敵四將並無懼色,但最終還是被林沖趕到並與其他四將一起將其亂戳殺死。可憐這位南國的尚書將領今日命喪黃泉。五將取下王尚書的首級後飛馬獻給盧先鋒。
盧俊義在歙州城內的行宮安頓下來後立刻出榜安民並將軍馬屯駐在城裡。同時他派人向張招討報捷並馳書轉達給宋先鋒知會進兵的事宜。另一方面宋江等兵將在睦州屯駐等候各路人馬齊集一同攻打賊洞。當他們收到盧俊義的書信得知歙州已經平復並且軍將已到城中屯駐後非常高興並專候進兵同取賊巢的命令。然而他們也得知了史進、石秀、陳達、楊春、李忠、薛永、歐鵬、張青、丁得孫、單廷圭、魏定國、李雲、石勇等十三位將佐陣亡的訊息感到非常傷心和煩惱。軍師吳用勸慰宋江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主將不必過於悲傷而損傷身體,還是請理料國家大事為重。”宋江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仍然不由得感到傷感。他回想起當初石碣天文所載的一百零八人如今卻漸漸凋零損失了許多手足兄弟。吳用繼續勸慰宋江並建議他回信給盧先鋒約定日期起兵攻取清溪縣以繼續推進征討方臘的大業。
先不提宋江給盧俊義回信,約定日期一同進兵的事情。卻說方臘在清溪的幫源洞中設立朝廷,與文武百官商議如何應對宋江的軍隊。這時,有從西州敗逃回來的殘軍來報告說:“歙州已經失陷,皇叔、尚書、侍郎等人都已陣亡。現在宋江的軍隊分兩路攻來,目標直取清溪。”方臘聽後大驚,立刻召集兩班大臣商議對策。
方臘說:“你們眾位卿家都受了我的官爵,共同佔據州郡城池,共享富貴。誰想到現在被宋江的軍隊席捲而來,州城都失陷了,只剩下清溪的皇宮。現在聽說宋江的軍隊兩路攻來,我們應該如何迎戰?”這時,左丞相婁敏中出班奏道:“這次宋江的人馬已經逼近我們的內苑,宮廷也難以保守。但是我們的兵力微弱,將領稀少。陛下如果不親自出徵,恐怕兵將們不會盡心盡力去戰鬥。”方臘說:“你說得對。”隨即傳下聖旨,命令三省六部、御史臺官、樞密院、都督府的官員以及二營金吾、龍虎等大小官僚都跟隨他御駕親征,決一死戰。
婁丞相又問:“應該派哪位將帥擔任前部先鋒?”方臘說:“讓殿前金吾上將軍、內外諸軍都招討皇侄方傑擔任正先鋒,馬步親軍都太尉、驃騎上將軍杜微擔任副先鋒,帶領幫源洞大內的護駕御林軍一萬五千人和三十多名戰將前進。遇到山就開路,遇到水就架橋,招兵買馬,一路徵進。”原來這方傑是方臘的親侄兒,是歙州皇叔方垕的長孫。他聽說宋兵的盧先鋒殺了他的祖父,正要來報仇,所以願意擔任前部先鋒。這方傑平生學習武藝,擅長使用一條方天畫戟,勇猛無比。而杜微原本是歙州山中的鐵匠,會打造兵器,也是方臘的心腹之人。他擅長使用六口飛刀,只是擅長步戰。
方臘又另下一道聖旨,派御林護駕都教師賀從龍帶領一萬御林軍去迎戰歙州的盧俊義軍馬。有詩為證:八郡山川已敗傾,便馳黃屋特親征。宋江兵勢無人敵,國破身亡是此行。
暫且不說方臘如何分調人馬去兩處迎敵。先說宋江率領大隊軍馬啟程,水陸並進直奔清溪縣而來。水軍頭領李俊等人引領水軍船隻從溪灘裡撐駕上去。吳用與宋江並馬而行商議道:“這次去攻取清溪幫源洞如果賊首方臘得到訊息逃竄到深山曠野中就難以捉獲了。如果要生擒方臘解送到京師面見天子就必須裡應外合認得他本人才能擒獲。同時也要知道方臘的去向下落以防被他逃走。”宋江說:“如果要這樣做的話必須用詐降之計才能裡應外合。之前柴進和燕青去做細作至今還沒有訊息。這次派誰去好呢?必須是會詐投降的人才行。”吳用說:“依我看來只能讓水軍頭領李俊等人將船內的糧米詐獻投降讓他們不疑心。方臘那廝是山僻小人見了許多糧米船隻肯定會收留的。”宋江說:“軍師高見極是。”便叫戴宗傳令給水路的李俊等人告訴他們如此如此行事。李俊等人領了計策戴宗自回中軍去了。
李俊隨即命令阮小五、阮小七偽裝成船伕,童威、童猛則扮作隨行的水手,他們駕駛著六十隻糧船,船上都插著新換的獻糧旗幟,從大溪裡一路駛上清溪縣。當他們接近清溪縣時,看到上游早有南國的戰船迎面駛來,敵軍紛紛放箭射擊。李俊站在船頭大聲喊道:“不要放箭,我有話要說!我們都是來投降的人,特意將糧米獻給貴國,以接濟軍士,希望你們能收留我們。”對面船上的頭目看到李俊等人的船上並沒有軍器,因此就沒有繼續放箭,而是派人過船來詢問詳細情況。他們檢視了船內的糧米之後,便去報告了婁丞相,稟告說李俊等人獻糧投降。
婁敏中聽了報告後,便叫人傳喚投降的人上岸來。李俊登岸後拜見了婁丞相。婁敏中問道:“你是宋江手下的什麼人?擔任什麼職務?這次為什麼來獻糧投降?”李俊回答道:“小人姓李名俊,原是潯陽江上的好漢,曾在江州劫法場救了宋江的性命。但現在宋江受了朝廷的招安,做了先鋒後卻忘記了我們之前的恩情,多次羞辱小人。現在宋江雖然佔領了大國的州郡,但他手下的弟兄已經逐漸折損殆盡,他仍然不知進退,還威逼我們這些水軍向前。我們實在受不了這種屈辱,所以特地將他的糧米船隻私自獻來投降貴國。”
婁丞相聽了李俊的這一番話後深信不疑,便帶領李俊去大內朝見方臘,詳細稟告了獻糧投降的事情。李俊見到方臘後再拜行禮並奏報了之前的事情。方臘對李俊的話坦然不疑並加封他為水軍都總管之職;阮小五、阮小七、童威、童猛都被封為水寨副總管並負責在清溪管領水寨守船。方臘還承諾在擊退宋江軍馬後回朝時會另有賞賜。李俊拜謝後出宮自去搬運糧米上岸進倉交收。
有詩為證:神機妙算擒方臘先遣行人假獻糧;指日可待宋軍平定大內清溪的花鳥也將變得淒涼。
再說宋江與吳用分調軍馬後派出關勝、花榮、秦明、朱仝四員正將為前隊引軍直進清溪縣界正好迎上了南國的皇侄方傑。兩軍各自列好陣勢後南軍陣上的方傑橫戟立馬杜微則步行跟在他身後。杜微渾身披掛鎧甲背後藏著五把飛刀手中握著一把七星寶劍。兩將出陣後宋江陣上的秦明首先出馬他揮舞著狼牙大棍直取方傑。方傑也不搭話兩將便開始交戰。方傑年輕氣盛精神抖擻那枝戟使得出神入化;與秦明連鬥了三十多個回合依然不分勝負。方傑見秦明武藝高強也施展出自已平生的學識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當兩人鬥到緊要關頭時秦明也發揮出了自已的全部實力讓方傑無法找到突破口。然而就在這時杜微卻突然從馬後閃了出來他掣起飛刀朝秦明的臉上飛去。秦明急忙躲避飛刀卻被方傑趁機一戟刺下馬去當場身亡。可憐霹靂火秦明也落得個橫死的下場!方傑一戟戳死了秦明後卻不敢繼續追擊過對陣的宋兵。宋兵的小將們急忙用撓鉤將秦明的屍首鉤過來。宋江得知秦明陣亡的訊息後大驚失色一面命人準備棺槨將秦明盛殮起來一面再調遣軍將出戰。
方傑得勝後,在陣前高聲叫囂,要求宋兵再派出好漢與他交戰。宋江在中軍聽到訊息後,急忙來到陣前。他看見對陣方傑背後就是方臘的御駕,擺開了陣勢。方臘雖然只是草頭王,但他的裝扮卻十分華麗,顯然是為了顯示自已的威嚴。
南國陣中,方臘親自監戰,看見宋江親自出馬,便派遣方傑出戰,想要捉拿宋江。而宋兵這邊也準備迎戰,想要擒獲方臘。然而,就在南國的方傑準備出陣時,卻突然傳來了訊息,說御林都教師賀從龍總督的軍馬去救歙州時,被宋兵的盧先鋒活捉了過去,軍馬已經潰散,宋兵已經殺到了山後。
方臘聽到這個訊息後大驚失色,急忙傳下聖旨收軍,保護大內。方傑只好暫時委派杜微壓住陣腳,等待方臘的御駕先行撤退。方臘的御駕回到清溪州界時,卻聽到大內城中喊聲連天、火光遍地、兵馬交加。原來是李俊、阮小五、阮小七、童威、童猛等人在清溪城裡放起火來製造混亂。
方臘見狀急忙調動御林軍馬去救城中火勢並與宋軍進行混戰。宋江的軍馬看見南兵退去後也隨後追殺過去。當他們趕到清溪時看見城中火起便知道有李俊等人在裡面行事於是急忙命令眾將招起軍馬分頭殺入城中。此時盧先鋒的軍馬也過了山兩路宋兵會合一處對清溪大內發起了四面夾攻。
宋江等諸將四面八方殺入城中各自去搜捉南軍很快就打破了清溪的城郭。然而方臘卻得到了方傑的引軍保駕防護成功地逃入了幫源洞中。宋江等大隊軍馬隨後殺入清溪縣中眾將一路殺入方臘宮中搜刮金銀財寶並放起火來把方臘的內外宮殿盡數燒燬府庫錢糧也被搜尋一空。
宋江與盧俊義的軍馬在清溪縣內會合並聚集眾將來請功受賞。在整點兩處將佐時發現長漢鬱保四、女將孫二孃都被杜微的飛刀所傷致死;鄒淵、杜遷在馬軍中被踐踏而死;李立、湯隆、蔡福則因重傷不治而亡;阮小五也在早前在清溪縣被婁丞相所殺。此外還擒捉了南國偽官九十二員等待進一步的處理。
然而在這場混戰中卻不見了婁丞相和杜微的下落。宋江一面出榜文安撫百姓一面將活捉的偽官解赴張招討軍前斬首示眾。後來有百姓報告說婁丞相因為殺了阮小五後見大兵打破清溪縣無路可逃便在松林中自縊而死;而杜微則躲在他原來養的娼妓王嬌嬌家中被她的鄰居舉報並獻了出來。宋江賞了那個鄰居後令人先取了婁丞相的首級再叫蔡慶將杜微剖腹剜心用他的血來祭奠秦明、阮小五、鬱保四、孫二孃以及所有在清溪戰中犧牲的將士們。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宋江親自拈香祭賽了天地和陣亡的將士們。第二天他與盧俊義一起率領軍馬直抵幫源洞口將洞口團團圍住準備一舉拿下方臘。然而方臘在幫源洞中堅守不出宋江和盧俊義雖然圍住了洞口卻無計可施無法攻入洞中。兩軍就這樣僵持了數日之久。
方臘在洞中如坐針氈也同樣無計可施。正在他憂悶間忽然看見殿下錦衣繡襖的一大臣俯伏在地向他啟奏道:“我王臣雖然不才但深受主上的聖恩寬大無以為報。臣憑藉平日所學的兵法和武功願意借主上一支軍馬去與宋江相持立退宋兵中興國祚。不知主上意下如何請賜詔旨。”方臘聽了大喜便傳下敕令盡點山洞內的兵馬讓這位大臣帶領出洞去與宋江交戰。然而這場交戰的勝敗如何我們暫時還不知道只能先期待他的威風出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