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傍晚的臨溪村一派祥和,伴隨著村民豐收的喜悅和裊裊炊煙歸家,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卻往反方向奔跑,她跑的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從田地裡務農回來的李嬸看到沈悅這副急急忙忙的樣子好奇地問了句,“玥丫頭,急匆匆的跑哪去?”

沈玥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平復呼吸回道,“ 李嬸,我要去村頭請楊大夫。”

李嬸‘嘶’了聲,問道:“是你爹還是琰小子醒了?”

“是我哥,李嬸不和您說了我要走了。”

李嬸提著菜籃子揮了揮手,“嗯,趕緊去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家裡找嬸子。”

沈玥一邊應到一邊小跑著離開了。

路邊的幾個婦女聽到對話嘰嘰喳喳地聊起來了。

“你說這沈家的小子真能醒過來?當初鎮上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嘖嘖嘖,說不好喲。”

“莫非這沖喜真的有用?那老沈家也算是熬過這一劫了。”

“欸,誰說不是呢,想當年老沈家那小子可是咱們村頭一個秀才相公!這十里八鄉誰不羨慕我們村啊!”

“是啊,琰小子長得也一表人才,那段時間來沈家說親的人真的是差點把他們家門檻踏破!”

“誰知道沈琰那孩子身體不好自己個身子太不爭氣了,哎…但願這次真的能逢凶化吉喲!”

“……”

*

不管外面怎麼說,此刻的沈家終於撥開了陰霾露出一點色彩。

原因就是秀才沈琰終於醒了!

沈琰依稀記得他料理完奶奶的後事,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腳步不穩地橫穿馬路,馬路上車流川流不息,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被車撞倒在地的時候他內心是無語的。

果然不能逞英雄,好人好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沈琰頭痛欲裂扶著額頭掙扎著坐起來,看清楚室內的佈置後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抿著嘴唇掀開了破舊打著補丁的被子,打量著四周木製的陳舊傢俱和古色古香的房間再一次沉默。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是既一雙細嫩又粗糙的手。

十根手指頭白白淨淨,一看就知道沒做過什麼粗活,食指、中指和大拇指的指節卻有常年握筆留下的繭。

這分明是讀書人會有的雙手!

但凡電視上少播點穿越重生的影視劇,手機上少給他推送點穿越小說他都能說服自己只是做夢了。

沈琰靠在床頭眯著眼睛假寐,腦子裡越來越清醒,他記得他見義勇為救人自己被車撞…撞死了?不能吧?當時車子開過來的速度並不快,他還後退了幾步,最多是骨折……的吧?

沈琰想著想著腦袋突然間痛了起來,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正湧入腦海。

接收完原主記憶的沈琰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這是穿越還是重生呢?!

現代的社畜沈琰莫名其妙來到了臨溪村秀才沈琰的身體上。

奶奶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沒看到他結婚生子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巧合的是原主剛好前昨晚上娶了一個哥兒。

是的沒錯,是哥兒。

這個世界除了男人女人以外還有一種人叫哥兒,他們外表和男人一樣只不過眉心有一道紅痕,哥兒能夠生兒育女,除此之外哥兒的身形嬌小力氣也不如男人大。

這個時代哥兒數量稀少且地位低下,只有窮苦人家娶不起女子才退而求其次娶個哥兒進門。

原主母親為了給原主沖喜用五兩銀子替他娶了一個哥兒進門。

說到原主沈琰也是個可憐人。

原主一家從外地逃難定居臨溪村,原主家以前也算殷實,家裡哥哥姐姐書都念得不錯,日子也就這樣和和美美地過下去。沒成想家鄉發了水災,原主一家只好變賣了全部家產背井離鄉沿路逃難,幾個兄弟姐妹在逃跑路上全病死了只剩下年幼的原主一個。

好不容易來到了臨溪村,這才和幾個同路逃難的人定居在此。

剛開始日子過的艱難,為了能在臨村站穩腳跟沈母拿出了壓箱底的嫁妝當了換錢,沈父又到鎮上幹了十幾日苦力,咬牙買了村尾的土地,起了三間茅草屋安了家。

原主和原主娘因為逃難留下病根身體一直都不好,不過原主腦子靈光,從小就熟讀四書五經。

他不忍沈父起早貪黑地在田裡地討生活,更不想沈母沒日沒夜地做繡活補貼家用,以前在家的時候幾個哥哥姐姐讀書都是讓夫子誇讚,他日夜苦讀想讓沈家過上以前的日子於是拼命唸書,終於在十四歲考到童生十五歲考上秀才,成為臨溪村幾十年來第一個秀才相公。

原主考上秀才之後家裡日子好過多了,可是長期的苦讀和內心的壓力導致原主原本羸弱的身子越來越嚴重,在十八歲即將鄉試時再也熬不住了。

原主大病一場。

再次清醒的時候鄉試已經結束,原主知道錯過考試後愈發消沉,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原主的爹孃請了十里八鄉無數名醫,用再珍貴的藥也留不住原主一點點消失的生命。

就在束手無策的時候原主娘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說是娶個媳婦兒沖沖喜說不定有用,原主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不願意禍害別人,堅決不願意成親一直拖著。

熬了兩年原主身體越來越差終於支撐不住了,沒辦法原主娘只好自作主張把人替他娶回家。

希望能有奇蹟發生。

一直暈在床上自然是沒見過那新娶的夫郎,原主沈琰病死在床上剛好被他藉著身體活了過來。

沈琰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

他張了張嘴發現喉嚨乾澀的厲害,正想起身去倒水不料房門被人推開,沈琰望著面前高大俊美的青年男人怔住,腦袋裡的記憶告訴他這應該就是原主娘替原主娶的沖喜夫郎了。

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沈琰以為自己娶的夫郎應該是個弱柳扶風手無縛雞之力的,類似女子身段的男子,可是這夫郎的身板可不像是整日呆在家裡繡花的嬌嫩哥兒。

男人很年輕,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

他比起普通的哥兒長的要高要壯,粗布短褂下隱約露出一點蜜色的肌膚,一雙水眸愣愣地盯著沈琰。

沈琰起身想走,可躺了幾天床的身體虛弱不堪,他剛一邁開腿就軟了下去,男人驚訝了一瞬隨即三步並做兩步一把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

“夫…你醒了!”

沈琰鬆開下意識攥著的衣角,小聲地“嗯”了下,他一個漢子讓一個哥兒公主抱真的是丟臉。

男人咧開嘴笑了笑,道:“我去叫娘來。”

“我想喝水。”沈琰下床就是找水喝的,結果還沒走動就軟了腿。

“好。”男人倒了杯水端著個粗糙的茶碗送到他嘴邊。

沈琰低頭看著嘴邊的茶碗,只好就著他的手喝下了這杯水。

等到男人走後沈琰才鬆了口氣,他上輩子活到二十四歲都沒談過戀愛,這一下子跟他說你有了個老婆換誰都不可能立馬接受。

不過他這夫郎和其他哥兒真的很不一樣。

他這夫郎擁有著跟漢子差不多的身高,結實的臂膀和微微凸起的肌肉,就剛剛把他抱在懷中的舉動,他都感受到了男人隱藏在薄薄的衣服下蓬勃的力量。

如果不是眉心的稍暗淡的紅痕他決不相信這居然是個哥兒。

沈琰上輩子極少和別人打交道,他從小父母就出車禍去世跟著奶奶長大,家裡沒錢,唯一的能賺錢的出路就是學習。為了不讓奶奶操心學費,他學生時代一心撲在學習上,學費都是因為他成績優異學校減免的,日常開銷用的除開獎學金還有自己兼職賺的錢。

大學專業學的是計算機,天天面對著電腦心裡只想著賺錢也不怎麼出去社交,從學生時代到出來工作不是沒有男生女生對他示好表達過好感,但是他都提不起興趣,只想賺錢在城裡買房把奶奶接來住,誰知道奶奶卻……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除了奶奶他再也沒有牽掛的人了。

他沒感情經歷,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夫郎他真的是…手足無措,不過很奇怪他對眼前的人不排斥,想想如果要和這麼一位哥兒生活沈琰心裡是願意的,好像還有些期待。

沈琰思索著未來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婦人看著他瞬間落下淚,帶著哭腔叫道:“小琰。”